广场上,日食结束,天已大亮。
人群后方一老一少被陈子昂等华山弟子搀扶着请到了人群正中的华山掌门李荀身边,陈子昂急切道:“华盖先生,请您务必救活家师,在下日后当牛做马,感激不尽!”
华盖先生拱手道:“这个自然,陈少侠言重了,待我看过令师伤势再说。”说罢俯下身去检查着华山掌门李荀的肩胛刀伤,看到其入肉至骨的伤口时,也是暗自摇头。华山一众弟子瞧得情形,齐刷刷的跪倒下来,伏地叩首带着哭腔道:“请华盖先生救救我们师父吧!华山门派上下将永远铭记先生的恩德!”
华盖先生见状如此,面露难色,回拜拱手道:“各位折煞老夫了,请起,请起!华某定当竭尽所能,我先给李掌门把把脉理,各位先迎敌警戒,待老夫施救后再说。”
华山众人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将华山掌门围成一个圈持剑守护着,抹干眼泪怒视着对面黑衣众人,直欲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架势。
华盖先生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黄色方巾,只见里面包着两颗黒乌乌的药丸,取下一颗,随即送到华山掌门口中,之后点了一下李荀胸口的几个脉门,帮助其咽下。
“敏儿,取爷爷的酒壶来。”
“是,爷爷,呐,您的酒壶,给。”庞敏闻言递过一个酒葫芦,交到华盖先生手中,华盖先生拿过酒壶,将酒水浇到了李荀伤患处,随即从自己的布袋中拿出一瓶药粉对着伤口洒了一圈,接着扯过布条小心翼翼的将李荀包扎好。之后左手扣着李荀的脉门,细细探查着他的伤势,那庞敏也学着华盖先生扣着华山掌门的一只手,感受着李荀的脉象,撅着嘴认真的模样倒露出了几分可爱。
些许时分过后,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靠着华盖先生耳语道:“爷爷,他已经……”
华盖先生摆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缓缓道:“嗯,你的医术学的很快,华山掌门的状况确实如此,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况且他武学修为甚深,且看他能不能扛过眼下这个难关了。”
陈子昂在他身边听的真切,持剑之手从左边交换到右边,一会又从右边交回了左边,攥紧袖口的衣襟擦了又擦手上的汗水,紧张道:“这…还请老先生再施神通救救我恩师!”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单膝跪了下来,立在华盖先生身前拱手拜道。
“陈少侠不必如此,这是折煞老夫了,正所谓医者仁心,老夫已经做了所有能做之事,现下就看天意何为了,先将你师父抬到安全之处安置吧,这儿还是个是非之所,估计还有一场恶战。”华盖先生将陈子昂扶起说道。
陈子昂连口称是,随即招呼着几个师弟将华山掌门抬到后方去了。
前方方天放与怀素和尚言语即了,二人招手之下,各自身后众人退离三丈有余,人群里大家面面相觑,不敢作声,一时间静的可怕,有人咕咚咽着口水都能听见。
这一战无关名号,只决生死。
强者存,弱者糜。
数千年前,人类生存在蛮荒当中,蛮荒万物皆遵循此法。尔历千年,这一命数看似被文明历史用温和的表象包藏了起来,实则暗里,它依旧左右着芸芸众生的命数因果。
正统武林门派现如今面临着千古未遇之大劫,境况已经坏到了极点,顷刻间已到了覆灭亡种的境地。谁也猜不出怀素和尚心里是否依旧静如止水,又或者是云海翻涌了呢。
就在大家心中打鼓,惊惧颤颤之时,峨眉掌门郑之林以及青城掌门刘玄信缓步向前并排同怀素和尚站到了一起。崆峒掌门张易之压阵,同剩余的弟子们站在一起。
此刻站在各位掌门身后的一众弟子们仿佛望着四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虽然平日里高山也许蕴藏着严厉、愠怒,但如今这些高山此刻是如此的让人觉得温暖,踏实,也正是因为世间有着这么一些高山,才让世间弱小得以席枕安眠进入梦乡。
天地肃杀,猎猎风起。
尔曹身与同俱灭,但留风骨在人间!
君要战,便作战!!
随着方天放的袖袍一挥,广场上两拨人马再次混绞厮杀起来,冥府在广场上肆意收割着亡魂,血雾再次挂上了嵩山之巅。
今晨梦醒离九霄,暮里归去谁与共?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混杀再一起又再次分开了,正统门派人士这边弟子已然十去其六,剩下的极个别武功还不错的人也是狼狈不堪,相互搀扶着喘着粗气,几个人掌门身上都挂了彩。
反观明教众人这边,虽然人手也有所折损,但对比正统门派人士这边境况已是两别,得意挂在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怀素和尚面上澹澹,心口袍服上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任谁看了也知其已到了强弩之末,再继续争斗下去,他的性命只在须臾之间了,但他始终强撑着身体,不愿倒下,他明白,自己一旦倒下,身后的弟子失去了信念,结局可想而知。可是现在正道岌岌可危,势如累卵,除非有神迹出现,否则等待他们的是堕入永远的黑暗。可贼人今日有备而来,突起发难,现如今哪里可能还有奇迹?!思虑如此,焦急无奈,面上复添上了些许黑气,气色看上去更坏了。
“老和尚不必在做困兽之斗了,快快束手就擒吧,方某敬尔等也是一代宗师,定当留尔全尸?!”方天放道。
闻言如此,正统门派这边的弟子们面如死灰。
希望,是呀,希望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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