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个好斗的物种。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世间动物争斗的理由无非三样,领地,食物,配偶,斗争之间多为个体之间进行。但是人不同,人相争的理由除了以上三样,还有权利、名誉、地位、职责、理想、欲望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很多时候争斗更是不局限于个体之间,从古至今,成百上千,十万、百万个体间彼此杀伐的轮回式的嗜血炼狱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上演着,有时候杀到最后,已经不记得是因何而起了,只是惯性的拿起手中的兵刃,顺手给了对方一个透心凉,然后庆幸自己又在这世间多活了片刻。
或许好斗的基因,自从人类这个物种诞生尔始,就已经种在了这个种群的天命里,这方寸天地间野店的地下,从古到今埋着多少亡魂英灵,见证着地上这群人重复着他们曾经上演的杀伐过往。
野店坑坑洼洼的泥水地上,小半个时辰就已经躺了数百具尸首,其中大部分是身着红色甲衣士兵,很明显红、黑两方的实力差距十分明显。
薛人凤见此情形,脸上的神色要多难看又多看,心中又怒又急。自己领的是死命,带了十倍于敌人的人手,而且是禁卫军中自己亲手调教的精锐中的精锐,不少都是平时喝过酒,沙场上一同餐风露饮的过命弟兄。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现在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污浊的泥水里,再也不能畅饮高歌,再也不能并肩作战了。心中难过之余,责任、悲愤、厌恶、心酸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更是使出了玩命的招式攻向石南离,但是对手似乎一直都行有余力,并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心中更添一丝诧异和烦闷。
“自己领兵突起发难,但是却落得现在这么一个境况,难道这一行就已经是自己人生的终点了么?!”薛人凤有些悲哀的想着,此刻的他须发凌乱,雨水混着血水,在他的脸上滑落,脸上惨白不已,犹如一个地狱出来的邪魔恶鬼,再不复刚才出场时那份雄姿英发的神色。
“薛将军,咱们罢手吧,再继续打下去,你们可就全交代在这里了,性命珍贵,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王寅提剑挡飞一个士兵后劝说道。
“少说废话!我祖上世食君禄,和你们这群反贼势不两立,一死而已,何足惧哉!今日舍身捐国,吾之幸也!来吧!!”薛人凤语毕更不答话,提枪转向王寅奔杀而来。
一杆梨花枪舞的更加虎虎生风,犹如一条倒卷着雨帘的银蛇吐着信子啄向王寅。王寅见得他这手家传枪法不敢怠慢,随即与之掠斗到了一旁。
刚才还陷入萎靡的士兵们见到自家的将军在困境之下迸发出的武勇,不禁精神为之一振,也是不要命的架势冲杀着黑衣众人,黑衣人武功虽高,但是面对着训练有素的兵士的围攻,有几人在压力之下也挂了彩,一时间场面又再度严峻了起来。
“我们现在冲杀出去吧,再不出手这群士兵可能就都交代在这里了。”李若水受到了场上士兵们蜂拥拼搏气势的感染,不禁血气上涌,就想赶过去帮忙。
“可是我们武林中人和朝廷中人向来都是保持着暧昧的距离,我们现在冲出去帮忙,会不会……”陈子昂面露难色说道。
“哎呀,大丈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况且我们和这群黑衣狗崽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娘们唧唧的,干脆就不要练武了。”不顾众人的劝阻,李若水大力蹬了一脚地面,身体犹如离弦之箭本向了野店场中。
野店场中红、黑众人看到着半道杀出的程咬金,皆不明所以,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援手,于是乎就出现了如下的场面,杀红眼的禁卫军甲士和呜哇哇叫喊的黑衣人中都分出十数人向李若水围来。
一时间李若水身陷重围,直呼不妙,显然他也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形,龙吟风、陈子昂他们见得如此,没有办法也跟着冲了出来帮李若水解围。三方不明就里,就这么斗到了一起。过了一阵,红、黑双方见到李若水他们对禁卫军只是在全力防守,而黑衣人则是玩命式的痛下杀手,这才渐渐分出了敌友来。
不过禁卫军由于情势不利,对到来的李若水一行人也是将信将疑,保持着距离警戒着他们。李若水则一心一意向黑衣人冲杀过去,哪里人多往哪里去,龙吟风不禁一阵头疼,为了朋友只能是护卫着他的后心,帮他减轻压力,但是随之而来,自己也身陷重围,不禁手上压力大增,有好几次,也才将将躲过敌人的攻击,虽然避免了挂彩,但是衣衫却是穿了几个窟窿。
“你们是何路英雄?!”薛人凤显然也观察到了此刻发生的情形,看到己方半道杀出的生力军,不由得由惊转喜。
“将军莫急!我们是友非敌,这厢是来替你们解围的,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何不先行撤去,保全你这帮弟兄的姓名先,日后我们再同你们一道剿灭这群魔徒。”陈子昂回话道。
“哼,又是你们吗,白天里放过你们,想不到你们这就来送死来了?!”黑衣人中有人哂笑道。
“是吗?!爷爷的命就在这,有本事你就过来拿啊!我倒要看看,是爷爷的枪头硬?!还是你的命硬!!”李若水听得黑衣人的话语,转换枪头的方向,就往刚才那说话的黑衣人杀去,使的都是玩命的打法,黑衣人的武功似也不差,也是个硬茬,不到一会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感恩英雄出手相助,但是我们职责在身,王命难违,如果此行失败的话,只能以身殉国了!你们先走罢!”薛人凤看到李若水他们卖力拼杀,心中感动,言语间仍不失英雄气概。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罢!!”黑衣人中缓步走出一名四、五十年纪,眉宇间不怒而威的男子语声淡淡道,语音虽低,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李若水、陈子昂他们见到来人,不由得心下一惊,暗自叫糟,想着一会该如何脱身之策。
此人正是白日里比肩人间最高峰的明教教主方天放,一个能在不属于人间的武功招式里全身而退的人,见到此人再度登场,陈子昂、龙吟风心中一阵发麻,心中战意全无。
真正的差距就是无须动手,来人只要往那里一站,你就已经没有了提起武器搏斗的想法,只能静静的等待自己殒命的悲惨结局,此曰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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