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再醒来,已是过了四五日了。
小平安这几日昏睡中总觉得似是回到了胎中,那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让他迟迟不愿醒来。八岁的年纪,正是身体长得快的时候,四五日没有进食,小平安再怎么不愿醒来,肚子也是不同意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虽然肚子饿的咕咕乱叫,小平安的身体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睁眼间发现自己竟半躺在一个木桶里,棕黑的药液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慢慢抬起手,只是轻轻握拳却可以清晰的发觉指骨中的每一寸感觉。缓缓站起身子,小平安正想好好熟悉身体的改变,耳边却已传来了一身轻呼。
“小哥哥你醒来了,呀~别站起来,我怕羞~”
扭头一看,入眼便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嫩白嫩白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两只嫩嫩的小手轻轻的捂在眼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天真中带着丝丝羞意,却轻轻的从指缝中透了出来。
“我不叫小哥哥,我叫洛平安。”
不知是不是身体的改变让双目也看得更清更实,此时的小平安仔细的端详起这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竟有一些呆了。两个俏皮的麻花小辫,就算是末梢的发丝也轻轻泛着阳光的温暖,小脸上细细的一层汗珠,仿佛小小的珍珠挂在粉粉的小脸上,十分好看。正是,珍珠挂玉盘,乌丝卷粉面。楼阁度经年,垂髫展笑颜。
“哎呀,你怎么还盯着人家看,活脱脱像极了那些酸秀才盯着姐姐们看的样子。”小姑娘羞怯怯的扭过脸去,一抹朱霞却已爬上了耳根。小平安呆呆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过了转瞬还是半晌,又有一句轻如烟雾的声音飘来,“平安哥哥好,我……我叫白念尘。”话音未落,小小的身子就像一阵轻烟那样飘出了屋子。
小平安还未回过魂来,在阁中将满两年,这伶俐的小丫头是小平安第一个生出好感的女孩。垂下头驱赶去这种未曾有过的悸动感,他慢慢举起双手,慢慢的一张一握,细细的体会被打断的奇妙感。
“我还以为你被一个黄毛丫头勾了魂去,这么片刻间便想到去细细感受身体的不同,小服子果然是个不会撒谎的小子,你这个娃娃真的不错。不对,不是不错,是很好,非常好。”一阵干哑的声音,一个干瘦的大叔。一根不粗不长的竹竿,一根又粗又长的烟杆。一个不新不旧的酒壶,一身不干不净的袍子。小平安吓了一跳,才看到来人半倚着坐在宽宽的窗沿上,不由得靠在对着他的木桶边,或许是许久没有见过穿着这么破破烂烂的人,或许是被这悄无声息的到访吓到了,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你……你是什么人,穿着这么破烂也敢闯进阁子来,信不信我喊姐姐和嬷嬷们将你扔到湖里去喂草鱼!”轻轻咬着牙根挤出这些话,小平安的心里也没有几分底气。只见这人听完此语仰头哈哈大笑,下一刻双脚已经离了地面,飞出了阁子去。
“小娃娃听好了,老子江湖人称酒徒,膝下无子,有个闺女有个婆娘。老子这辈子没见过够资格做我徒弟的人,老大哥叫小服子喊我归阁教你,我本不愿。这几日你昏迷不醒,我都在边上看着。你小子性子如何我还不知道,但是生的比我好看,看你刚刚见那小女娃的神态,以后定能像老夫一样风流潇洒。更妙的是,你竟得了朱雀守兽赐了筋骨五感,能经得起三昧真火灼身换体,想来也不是什么意志不坚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废物。林林总总总是够资格做我徒弟了,记得为师除了被称作酒徒,还有个醉剑西来的名号,将来若是辱了为师的名头,老夫就把你的屁股打成西瓜那般。Uw.ukashum”平安的脸被风刮的生疼,勉强睁开双眼却看到半张懒懒散散却让人放心的侧脸。这老艾不黑不白的面,身边散出的不是酒后的臭味确是淡淡的酒香。挺拔的鼻梁上却顶了个略有酒糟的半大鼻头,一只眼睛不睁不闭,淡淡的眉毛已见了几分花白,鼻唇间和圆润的下颌上却未见丝毫的胡须,半张的口含住葫芦醉,慢慢的灌着有些甜味的酒。缓缓低头看见这老艾只是足间点着那根不粗不长的竹竿,两人便飘飞在蓉城的楼宇上,脚下熙攘看似蚂蚁,身间还不时穿云而过。小平安早已不知身处云雾的惊恐,心里脑里满是对这般潇洒的憧憬和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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