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西恩坐在图书馆外的长椅上咀嚼着三明治,他刚递交本年度的第三篇论文。现在,辞职后的他只考虑两件事,魔武的学习内容和演出的新方法。三名学生向他提问的频率变高了不少,但因为少了许多教务工作,他倒落得清闲。但是他并不适应。
阿克西恩用脚尖打着节拍,回忆着剧院演出的音乐节奏。期末的图书馆人满为患,馆内的空气有一些混浊,他很不喜欢这种氛围。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拥挤一定程度上是学院黑暗面的一种展现,因为学生们不是来寻找书籍答疑解惑,而是复制知识。
阿昆和兰瑟一起从侧门回到图书馆,阿克西恩一直目送二人进去。他们俩在讨论什么问题,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阿克西恩。
会在讨论如何以恒定的地脉涌动频率来测算下一次魔力迸发的时间和强度吗?他之前问过类似的问题……阿克西恩将书塞进挎包里,准备去奎恩德拉的地下层解决一些私人问题,而且地底也更暖和一些。他在下降的电梯里收到了阿昆发来的信息,他说他们三人都要留校,还邀请阿克西恩十天后在某家餐厅里见面。
奎恩德拉学院实际上有四层,一般人都在地面的那层活动,但是还有一层是浮空城堡,只有极少部分的高层人员在那里生活,剩余的两层在地下,负一层主要是私人房间和馆藏所在,负二层则是司法部门和危险研究处的所在。
阿克西恩的目的地是负一层靠近北区有一个房间,它是塔娜莉亚被分配到的一个大房间——相当于一个训练场的大小,塔娜莉亚不喜欢这里的空气,所以阿克西恩就擅自将这里改造成了训练场,用奖学金购置了训练用的自动假人,以便自己随时来这里活动活动筋骨。
“你好,布莱克一号。”
阿克西恩将灯点燃,和闻声启动的一个全黑的石制假人打招呼。后者只是发出一些运转时魔力涌动的鸣叫作为回应,表示他随时可以开始训练。别看他有些粗制滥造,其实身体机能相当于中等级别战士,同时具备牢靠魔力基础。
“别急别急,”阿克西恩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腿,开始检查它的机体,“过会儿再陪我打架吧,好久没来找你们,怎么样,没我打扰你们,你们开心吧。”
布莱克一号收到指示,也跪坐下来,进入了休眠状态。
“你和艾尔一样没趣!老样子。”阿克西恩冲僵硬的手掌哈了一口气,尽快完成检查工作。他靠在布莱克一号冰冷的身体上,做了个抓空的动作,空气中的水在他掌心凝结成冰,他抬掌朝上轻轻一抛,于房间顶端炸成烟花缕缕。如果有任何一个正常审美的人在场,都会不自觉凝视这些雪花、冰晶散发出的洁白光芒,他们会因此产生一瞬的解脱,那是无暇的美,让人安逸。阿克西恩作为创造者,却已经见惯了这些,他确实会因此产生欢乐的感情波动。可是这样的乐趣给他的影响越来越浅,越来越不能打动他,他越来越觉得迷茫。
“唉,我如果不治好自己,也说不出话,那是不是就能听懂你们的‘沉默’了,毕竟感同身受呢……但是那样塔娜莉亚会崩溃的,我不能让她因为我的一些小事而动摇。她老了,我也没法让她快乐起来,只能尽量不让她不高兴。”
“……”布拉克一号一动不动。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只是想随便说说,三个学生,一个老师,一个目标,还有一个家人,劫后余生的感觉不是很好呢。”阿克西恩伸了个懒腰,挽起裤腿,活动了一下脚踝,“助教终审时候,受了点伤,没想到恢复得这么慢。你为什么就能恢复这么快?难道有机生命和无机生命不能有互通的地方吗?他们觉得石头和假人不算生命,为什么不算?”
“……”
阿克西恩自言自语了很久,上一次没来得及更换的蜡烛都烧得快干净了,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布莱克一号身边,去换蜡烛。
“抱歉呀,今天不能和你较量了,因为一些别的事情。”阿克西恩回到未启动的布莱克一号前鞠躬,宛如在向一位老友道别,他说,“我自己出了很大的问题,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我会尽可能克制那些不好的东西对我的影响。我不是无用之人,布莱克一号。我有两个目标,一个是博尔佐教授,一个是你。哪一天我能赋予你生命,见到真实的你,你能来看我演出一次吗?虽然我现在唱得……明早艾尔那边需要我帮帮忙,等下我还要去见一个朋友,那今天就跟你抱怨到这里,多谢了。”
灯火吹灭,房门紧闭,发出咔的一声,在无人的走廊间回荡。
阿克西恩来到东区较为偏僻的一个房间前,这里的设备都较为陈旧,踩在地板上能让这些木头发出有节奏的呻吟。并非是学院不想修缮这里,而是此地的十多名主人不愿意随意离开,不想改变。
他在一扇暗绿色的门前驻足,礼貌地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是谁?塔娜莉雅?”
阿克西恩一边轻轻将门掩上,一边回复:“先生,是我。”
坐在床上的邋遢老人将按在琴弦上的右手放在额上,把散乱的长发掀起来,在他额心上的眼睛睁开,转动了一圈,又重新闭上。
“阿克西恩?”老人的眼睛深陷如褶皱,他平淡的语气里出现了一丝欢喜,“好久了吧?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还在努力获得博尔佐教授的认可,但是我不行,还很差……”阿克西恩将包里的书放在老人的床头柜上,端了一把椅子紧挨着老人坐下,“塔娜莉雅让我把这些书带给你,新找的盲文翻译很正宗。”
“万分感谢,这次想听什么?”老人将这把类似吉他的琴把住,脊骨直立,侧头小声问。
“即兴演奏吧,我想和您聊聊。塔娜莉雅教授这个学期也很忙,我也没能来得及过来看看您。”
“又是因为战争吗?”老人三指扫在琴弦上,弹着通俗的小调,“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不用在意过不过来陪陪我。”
“不是战争,大家过得还可以。”阿克西恩不自觉地开始跟着老人娴熟的演奏打着节拍,逐渐出神。老人感觉他的气息逐渐平稳,而这个房间里稀薄的水元素居然也随着他的意识翩翩起舞。
明明说要和我聊得呢,这孩子却不说话……
老人开始唱:“谁将这些振动降临于人间,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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