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又逗留了两天便离开了奎恩德拉,整个送别仪式居然持续了一个下午,这让米娅再一次见识到了泰伦国与奎恩德拉对于冗杂仪式的重视。使团离开后的第二天,他们仨就在实验室里见到了阿克西恩——他发现晶莹草样本用完了,但是这个实验比较不稳定,他不太敢离开,只好用卷轴联系了他们仨。
“我记得明明还剩下不少啊……”阿克西恩剪了短发,他接过样本,小心地取出一部分,和某些草药混合后,才用浮空术控制着放进沸腾的药汤里。
米娅看着兰瑟这个罪魁祸首从最前面的位置慢慢挪到了最后,一直在憋笑,。
“你这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阿昆沮丧地说,“错过了好多大事!”
“比如和一群不三不四的政客在积了灰的大厅里面跳舞,看着禁卫军包围整个城市搞得人畏畏缩缩?”阿克西恩几乎没有看阿昆,他弓着腰凝视着药汤的颜色变化。
阿昆被阿克西恩冷漠的语气吓了一跳,这语气是吃了什么烈性的魔药吗?
“‘……所谓的盛会不过是政客的狂欢,而不是王子与庶民同乐同死的监狱!’这句讽刺名言出自,《写在论文里的小说》。”米娅拍了拍阿昆,解释道,“别担心,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
“没错,只是个引用,不过这种活动确实挺无聊的——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煮好,多谢你们了。”阿克西恩脱下实验服,擦了擦额上的汗,整个身体放松,坐了下来。他闭着眼睛昂头休憩了一会儿,冷不防问道:“你写完了吗?”
“嗯?”米娅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阿克西恩是在问自己,她正在感受魔药中水元素的变化,方抬起头,问,“为什么阿克西恩学长会知道?”
阿克西恩挠了挠头,在考虑要不要出卖艾尔和伊莎。好在米娅没有继续追问,她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忽的放松了下来,她看着魔药沸腾的泡泡,轻声说:“她们、舍友们,决定不写了,我早该料到的。”
“哼,干白工!”阿昆不屑地感慨道。
“那什么时候发出来?”阿克西恩凑上来,问。
“米娅不是说……”
“阿昆,她只是说了‘她们不写了’,没有说她不写了。”兰瑟说。
阿克西恩点了点头,他今天过分积极的表现让米娅有些害怕,她走到门前将挎包取下来,将其中写了四分之三的手稿取出来,一张一张平整地铺在实验桌的空白处。
“这是初稿,这里是我的一些思路,然后这边三张是目前修改后的,还有结尾和一点小细节没有写完。”
米娅一一介绍道,阿克西恩拿起修改后的稿件的一部分,仔细地浏览起来。兰瑟和米娅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嗑,两个人的思维方式截然不同,相互都说服不了对方,阿克西恩只是对此报以一笑。
如今,特兰奎尔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阿克西恩看着在才女米娅笔下生动的描述,在心中问道。
特兰奎尔问他的那些问题,他也想问对方;特兰奎尔没有问出的话,他也能猜出七八分。而关于谈判的、特兰奎尔那时欲言又止的内容,阿克西恩明白,如果不是她发现这个事件已经往不太好的方向发展,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提起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昨天晚上,他们长久积攒的疑虑,不会再凝聚起来了。
他心想:特兰奎尔被迫迎战这些不愿面对的问题,而我选择了逃避。逃避一切可能,让自己活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真是让人失望!但是,特兰那边的事情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吗?不会吧,难道所谓战争的伤痕就这么不让那些国家的统治者在意吗?
“怎么样?”
阿克西恩闻言,抬头看着米娅,思路就此中断。米娅的话语里表现着恳求,兰瑟在一旁闷闷不乐,显然是刚才在口舌之争上完败。
“我也不是专家呀。”阿克西恩将稿件摆回原位,笑着说。
“学长你太谦虚了吧!诗社的朋友们告诉我你之前可是元老呢!而且你和特兰奎尔女士还是同学,自然是……”
“那你觉得,我和她有多远的距离?”
米娅一时间被问住了,如果说出心里话,那必然会伤害到阿克西恩,但是编谎话又会被一眼看破。
“这也就是问题所在。”阿克西恩说,“你不过是构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特兰奎尔女士,一味地去触摸这个形象理应所在的层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没有完全对自己敞开心扉,也没有让你的读者明白你从她身上得到的触动。我觉得,你写得很美,但是有距离感,就好像你也被她的气质带歪了。特兰奎尔不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而是她明白自己的所求,懂得平等地看待其他人,她尊重所有人,因此与众不同。明白了吗?你是你,她是她。”
米娅呆滞了片刻,忽得笑出了声,她点点头说:“你今天完全、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完全没有!谢谢,虽然还有点模糊,但是你帮我把所有不清晰的疑惑都理清楚了!距离感,为什么我一直不满意,我搞错了!”
所有的稿件被风卷残云一般收入袋子里,米娅拽着兰瑟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阿昆看看阿克西恩又看看已经消失的二位伙伴,还是选择留下来和阿克西恩一起守着魔药熬制成功,才各自回到安寝之处。
“阿昆,告诉他们一件事。”阿克西恩在锁门时,忽然正色道,“关键考核马上就要来了,别松懈。”
【白蛇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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