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铁轨上一路疾驰，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去，两兄弟在车厢的连接处说着掏心窝子的话，这些话，楚阳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社会确实在发展，可是钱也变得越来越毛了……”楚阳说到最后，已经笑的很勉强了，“我给你打个比方啊，当年，我去当兵的时候，临海的房价是三千五一平米，这还是好地段的价格。一袋方便面卖八毛，公交车一块钱可以坐全程，出租车五块钱起步，可等我回来了，短短五年的时间，连TM一平米大小的墓地都敢卖到五六万了，这还是最破的公墓！”
野狼叼着烟问道：“临海的房价也不低了吧？”
“说的就是这个事！”楚阳叹气道：“短短五年，房价差不多翻了十倍！原来三千五的房子，现在竟然敢卖到三万五了，这还TM不是最好的地段呢，你随便去市区里面看一看，五万的楼盘满地都是啊！”
“这样一比起来，好像墓地也不算贵了呀？”夜雕苦笑。
“呵呵，不贵？那公墓你是没看见过……”楚阳满脸的无奈，说道：“冬天漏风夏天渗水呀。一下暴雨，就TM跟发了洪水一样，满山顶的水全都往下面的墓地里灌，兄弟呀，但凡有些孝心的，谁忍心让父母的骨灰埋在那种地方呢？我当时下了狠心，那点儿退伍费给父母买了一块好一点的墓地，呵呵，除此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野狼无奈的笑了笑，叼着烟说道：“哥，我明白你和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你走这条路，或许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不过当兄弟的还是想劝你一句，现在不是成了么？你现在也算是人上人了呀，钱有了，别墅有了，听青竹姐说，嫂子也是罕见的漂亮，人一辈子该争的，你全都争到了，怎么就不能退一步呢？安安心心的做点生意，当个富家翁不好么？”
楚阳一眯眼，笑道：“兄弟，你信不信，我退一步，别人就会进一步，用不了三年五载的，我的那些仇家就能把我给灭了！呵呵，你想过没有，我手下也有那么多的兄弟要养活呢，他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一旦退了，他们怎么办呢？”
夜雕的眉头，此时也渐渐皱起来了，说道：“哥，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些话，其实都是队长让我劝你的，他还让我捎句话给你……”
“什么话？”楚阳掐灭了香烟，正容问道。
楚阳心里很明白，冰泉让夜雕捎句话，那么这句话的分量就一定很重。
冰泉自己都说不出口，反而要让夜雕转达，这句话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了。
夜雕说道：“队长让我告诉你，影子战队建队五十二年整，牺牲的英烈三百五十九人，其中包括三任的战队队长！退役的老兵一共是一百七十人，可是走上你这条路的，却一个都没有！”
“冰泉什么意思啊？他觉得我给战队丢人了吗？”楚阳当时就怒了，瞪眼问道：“夜雕，你现在也退役了，可是你应该明白，你们退役之后，工作是直接安排好的呀！每个月，几万甚至十几万大洋的领着，TM的房子车子全都是现成的，可是我呢？我回到临海有个机八毛啊？老子也TM的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了五年，怎么了，家里出了事都不能回来了？非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妹妹变成孤儿吗？”
“家国天下呀……”夜雕说道：“哥哥，总要牺牲一头的。”
“所以我选择了家！”楚阳怒容满面的说道：“夜雕，你也知道的，影子战队的战损比例是2比1，三个人，有两个人是要牺牲在战场上的，说实话我真的怕，我TM怕我万一也死在战场上了，我妹谁来管？”
“战队缺了谁都照样转，可是我一旦死在战场上，那我妹妹就变成孤儿了对不对？我爹妈死的时候，我妹才十六，我要是也死了，她这一辈子就毁了明白吗？”楚阳越想越气，说道：“没错，冰泉一直把老子当成一个逃兵看待，建队五十二年来唯一的一个逃兵，卧草，逃兵就逃兵了，有能耐枪毙我？！”
楚阳说到后来，眼圈都已经红了，心中的委屈实在是无处发泄，他攥紧了拳头，猛地砸在车门上，一滴又一滴的英雄泪，无声的从脸颊滴落下来。
两年来，楚阳也在无人处哭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次却是最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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