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拉在帐篷里醒来,塔妮娅和尼娜躺在柔软温暖的狼皮上,安静地熟睡。
他动作轻巧地拉开帷幕,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早已冷却的篝火冒着余烟,在河边饮水的小鹿欢快踏蹄,他踩在湿润的土地上来到河边坐下,对面的小鹿吓得逃窜但下一刻又回过头对他眨眼。
他穿着白色宽松的丝质衬衣,好久没洗澡了,脸上脖子沾满了黒灰的汗渍,他弯腰脱衣,下河洗澡。
清冷的河水将他大半身浸湿,他本想好好感受这股让人发颤的冰凉,再借此回忆那曾经的温暖,可他却靠在河岸,双肘伸展撑在岸上看着某处。“昨晚那么冷也亏你能耐下心来等我。”
对面有棵粗壮的大树后面,一个把自己掩藏在黒色宽大斗篷的人走出来,“既然您这么说了。”
阴影摊开手表示无奈,“实际上我也不敢老来打扰您,可谁让咱们的陛下也下令了呢,在您与他之间,我只好捏着鼻子选择您了。”
“他要把领地收回?”阿提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所谓。
“当然不是了,我的‘御风者’大人!”阴影走到他对面的岸上蹲下,伸出手荡了一下水波:“那地方非您莫属呀!您想想看,为何之前进入法兰的勋贵那么多,能坚持最长时间的不超过半年。”
“那安森呢?”他露出利如刀锋般的微笑:“据我所知,那位伯爵大人可是在那立足两年多了。”
“他不是法兰的领主,这些事情就像几个人在用嘴巴分食的时候,自己的手却不听使唤的自作主张起来一样复杂。”阴影摊开手:“但实际上到后来他们才发现,这块大奶酪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原来我知道的还没有你‘多’。”独眼说。
“陛下把那设成了让他们变弱的诅咒场,只要他们还想吃到更多,他们就算知道如此这般也不会放弃,会一直投入自己的力量,然而那里本身就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外来者,他们有的强大,有的诡异,甚至还有从各派叛逃出来的骑士,再加上相互之间的拉扯牵制,会变成你所见到的那样并不奇怪。”阴影就这样坐在河岸上,左手撑地,右手搭在右脚膝盖上,这让他感到惬意。
“所以,他的意思是?”独眼轻轻歪着头问。
“他叫你回去法兰,好好发展你的小村子,事实上他一直在关注你,我不止一次的,听到你对你的赞赏,法兰之地可不简单,你好好的在那经营,以后你会发现,你得到的,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阴影已经站起来了,看样子他准备离开。
阿提拉叫住他:“他还好吗?”
阴影快要消失的身子一顿,又变得清晰起来,他缓缓转头,那宽大的斗篷帽檐被微风吹地轻轻摆动,几缕发丝扬起,他的下巴又尖又翘,肌肤雪白,“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代我道声谢。”
“好。”
是时候吃早餐了。
他擦拭好身体,穿上他那老旧的黒皮甲。
塔妮娅抱着尼娜出来,肚子咕咕叫的她闻到了熟食的香味。
她看见黒发男人坐在篝火前,拿着勺子在往锅里搅拌。
“今天我们吃鱼肉,新鲜的。”她看见他转过头对着她说。他变老了,但奇怪的是也变得更好看了。
抛开心中的思绪,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木碗,哇,实在香气浓郁,里面的浓汤浮现出几块细碎的鱼肉,她忍不住味道变成小手对她的诱惑直接放到嘴边喝,一股温热下肚,那肉与汤混合的鲜美实在让她回味无穷,她感觉美极了。她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刚才没有犹豫地就喝下去,是因为她知道里面的骨头被他提前剔除,他以前就是这么做的,她永远不会对他抱有任何困惑。
他微笑地接过她手中的空碗,“这里还有,慢慢喝。”
他又盛了一晚鱼肉汤给她,然后把女婴抱过来,“小家伙也饿了啊。”
他给眼前正好奇瞪着他的婴儿喂羊奶,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心里都会有种奇妙的感觉。
然而平静的时光总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刻里打破。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突然出现的赤红身影。
彼方头戴晦暗的尖顶头盔,顶上有根粗壮长针,几缕红缨从那钻出被风儿摆弄。
他们缓缓到来,身上穿着暗红色的东方甲胄,但他看出来那绝不是甲胄原来的颜色,应是后天溅射太多而染上。
他们趟过浅滩大步昂行,他能感受到骑手座下的战马生力雄健,这种人配这种马,值得庆幸,是他的老朋友了,他很熟悉。
“巴布没来?”他站起来,那修长坚实的身影让彼方停马。
“这是精灵的地盘,我很好奇你们在这居然没被插上几只箭。”带头的骑手居高临下地对他说。
“谁知道,也许她不屑于对弱者出手,”他环抱双臂:“你如果有事的话请快点讲,我的肚子已经快失去耐心要给我点颜色瞧一瞧了。”
“噢!看看你,一个独眼佬,带着两个孩子,嗯,”骑手低笑:“我觉得你很像某个骑士。”
“我像谁又怎么样?难道跟你的敌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说话的样子,脸上露出的神态,平静自然,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变色,这让那骑手萌生退意,已经确定了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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