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府的帐房内陈设简朴,书架上陈列着文书账册,许是经久未动加之南方气候潮湿,陈腐的纸张散发出幽幽的墨香。
路管家从案格之中取出方家抵押的地契约书放于案前,取出笔墨在拟好了交易书函,言道:“二位请仔细端看,若无异议咱们便交了钱换了地契,这桩事情就算办结了!”。
方正认得字,毕恭毕敬的接过交易书函仔细阅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方家兄弟二人以每亩五贯钱的价格赎回先前抵押给路保正的河西五亩、坡南五亩共计十亩田地,用钱五十贯!
方腊从信州带回了不少钱财,区区五十贯钱自然不在话下。方正虽然知道事已至此明摆着自己被人敲了竹杠,仍旧心疼钱,言道:“作孽啊!想当初卖田地总共才得了二十六贯钱,如今却要花五十贯赎回!诶!”,方正懊恼不已。
路管家冷眼旁观也不吱声。方腊性子急掏出了钱来放在桌子上言道:“你数数看,这里是五十贯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方正拦着弟弟,看向路管家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手言道:“罢了,罢了!兄弟交了钱取了地契,咱们就走吧,千般万般也怪咱们时运不济啊!”。
“慢着!”,路管家开口冷冷的言道。
方正刚刚签字画押,闻言连忙抬起头看着管家不知有要有何变故。
管家转身从案上抽一张借据放在方正、方腊兄弟二人面前,言道:“根据我大宋常平新法规定,凡耕地种田的农户皆需向朝廷借贷钱粮,利息三分,分夏粮秋粮时节连本带息一并归还!”。
“这…这是何故啊大人?”,方正闻言不解,回道。
“何故?你说是何故?圣上体恤民情,忧民之无青苗下地之所忧,恤国民贱年无所食之所苦!你说这是何故?”,管家冷言道。
“即使如此,俺们便不用借贷了,家中有剩余钱粮可用,无须烦心!快些将地契给我们吧!”,方腊言道。
管家冷哼一声,不苟言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规定!”。
“大人,我们自然知道官家的良苦用心,只是小人家中尚有剩余钱粮,耕种过活无忧,无须借贷。”,方正回答道。
“你觉得是我糊涂,还是你们糊涂?”,管家的脸上仍旧毫无表情,一副死人相盯着方正兄弟二人,“我再说一遍,这是规定,规定说让你借你就得借。规定可没有说你有,就可以不借!你们能明白吗?”。
“老子不明白!”,方腊一挥手怒目而视道。
“大胆刁民,竟敢在此放肆!”,管家厉声呵斥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家兄弟鲁莽一时口无遮拦,大人您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只是这借贷一事却是牵强,请大人明察啊!”,方正连忙躬身言道。
“哼!一句鲁莽就能遮掩过去?我再说一遍,这是朝廷规定,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管家言道。
“我家有余粮如何还要借贷,这不就是霸王条款吗?购地的钱我们已经给你了,交易约书我们也签了字了,你快些把地契给我便是了!”,方腊大声言道。
“大胆!借贷的欠条不签字,你便拿不到地契!大宋法律岂轮得到你这刁民说三道四?妄议国是,我现在就可以将你们压倒歙县县令那里,将你们伏法关押,治你一个忤逆之罪,发配充军!”,管家厉声说道。
“大人……”,方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着言道:“大人息怒啊,我家兄弟一时鲁莽……”。
“哼!刁民匹夫也就是敢逞口舌之快……”,管家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自己衣服被人扯住了领子,身子腾空而起,滑着一条长长的抛物线,这厮还不懂什么抛物线,来不及察觉发生了什么事,嗖的一声飞出十几仗远,摔的骨头散了架!
“啊哈杀人啦…杀人啦…来人呐……”,管家趴在地上狼狈至极,嚎叫着招呼人。
方腊上前一步抓起自家的地契塞进怀里,拉着哥哥的手便大踏步的跨出帐房。
“哥哥,你先行回家!”,方腊走出帐房看到路府的门客十几号人端着长枪短棒严阵以待。
路保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撇了一眼帐房处,不急不躁言道:“恁地?打完了人就像拍拍屁股走人,也不问问我这些兄弟让不让你走?”。
方正心中大叫苦也,这番自家二弟可真是又闯了大祸了。方正老实巴交,见了这种阵势第一反应就是磕头叩首向保正求情,刚想跪下就被兄弟一把拉住了。
“哥哥,不消求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方腊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拽扎起衣襟别在腰间,大步流星来到当院之中。
门客十几人平日里食路保正俸禄,被好吃好喝招待着,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来了机会,一个个无不跃跃欲试想要好生表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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