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莱市,罗萨尔街35号。
威希尔目送着备受上帝眷顾的埃尔西小姐坐上马车,落日余晖下的华丽身影,留下象征着礼貌的微笑。
通往‘乐园’的车轮声愈发细微,门店前,威希尔店长一改先前亲切和蔼的模样,双手叠抱在胸前,冷眼盯着面无表情的赫格。
浑然不知犯了什么错的赫格,依旧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散漫感。
“虽然你是第一次接待埃尔西小姐,但你散漫的态度很可能让我的酒馆就此倒闭”威希尔严肃地训斥着,不停回想着赫格之前的一举一动,埃尔西小姐对此并不介意,依旧笑着面对,但……恶劣的态度必须受到惩罚。
“很抱歉,店长,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面对目光锐利的店长,赫格满脸诚恳地说着,生怕说出让威希尔不悦的话。
“嗯!埃尔西小姐一度被称为罗萨尔街的牌面,切莫引火烧身”威希尔略感心疼地望着赫格垂下的脑袋,下意识地放轻语气。
被落日余晖掩埋的街道,被拖长的影子来回交织,威希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侧过脑袋,盯着墙壁上不停跳动的指针。
19:07!
“我需要出去一趟,酒馆由你照看着,只要等到内普拉先生来拿酒,你就可以关门回去了”他急促地说道,随手将桌子上的黑色礼服拿起。
还没等赫格出声回应,面积不大的酒馆,只余下指针转动的嘀嗒声。
“呼~”
赫格轻吐一口气,将酒馆敞开的大门轻掩起来后,转身回到酒柜旁,悉心擦拭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年近三十的人了,做事还冒冒失失的,难怪连家室都没有”他嘟囔着嘴,声音沙哑地抱怨着。
作为酒馆唯一的小工,赫格需要调酒、照看酒馆,在有人闹事时,保护酒馆的财务不受破坏。
深沉内敛的性格,让他在很多时候都伴着脸,不少乐意花钱找乐的成熟女孩,总是很长时间内,满脸柔媚地盯着赫格,以此希望能够打动这位面无表情的俊逸男子。
就职半年以来,让落魄者酒馆中的赫格.道顿展颜一笑,似乎成为了某种不成文的挑战。
吱呀!
酒馆轻掩起来的大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位大胡渣中年男子略显疑惑站在门口。
赫格一眼认出了来人,威希尔之前口中,要来取酒的内普拉先生,生活拮据、没有家室的落魄男子。
但今天,内普拉先生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憔悴,耷拉着脑袋,目光涣散,就好像......刚从噩梦深渊中脱身一般。
“赫格,还好你在,门口挂着的吊牌,还让我虚惊一场”内普拉如释重负地笑道,边走边在肮脏大衣的内袋中一阵摸索。
“威希尔先生似乎遇到生活上的问题,考虑到安全,这几天,只出售整瓶或整桶的酒水”赫格如实说道,宛若星辰般的瞳孔深处,泛起点点涟漪。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不打算在酒馆中饮用”。
内普拉笑嘻嘻地说道,身上的鱼腥味和汗味交织成令人掩鼻的恶臭。
他掏出一张干净平整的卡圆,平放在桌面上。
“我要一瓶威朗酒”。
赫格迟疑片刻,确认似的看了内普拉先生一眼“威希尔先生告诉过我,你今天所来,想要的是半桶生啤,而不是价格昂贵的威朗酒!”
“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我更想要喝瓶好酒”内普拉摸着后脑勺说道,眼角的余光不停向着四处发散......墙壁上的时钟,酒馆角落中的灰尘。
内普拉先生似乎有什么心事,但身为店员的赫格并不打算追究,收过干净平整的卡圆,爬上木梯,取出摆放在酒柜最高层的威朗酒。
“谢谢......”内普拉唯唯诺诺地拿起酒瓶,用厚实的外套遮住,快步消失在视线中。
赫格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晃悠悠的大门,取出工整的钱币,靠近鼻子轻嗅。
不一会,他又取出另一张同样工整的钱币,轻嗅片刻。
1卡圆可以兑换20卡米,生活拮据的家庭,一个月只能有两卡圆的支出,威朗酒从来不是穷人的选择。
况且,内普拉先生捕鱼为生,身上总是有一种令人作呕的鱼腥味,甚至口袋中的钱财,都会伴随有身上的鱼腥味。
但......先前接过的钱财,显然没有难闻的气味。
看来内普拉先生似乎遇到了烫手的天降之财,这种天降之财,也不知是好是坏。
赫格回过脑袋,望着酒柜最高层的三瓶威朗酒,平日里数月都不会有人购买的昂贵酒水,没想到,在短短一天内,就卖出去两瓶......看来威希尔有家室的日期,还得往后延。
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将身上的围裙脱下,确认酒馆中没有异常后,拿起黑色外套,向着门外走去。
19:43......临走前,他不忘看眼墙壁上的时钟。
“现在应该还有......”他喃喃自语,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酒馆门口两侧的行人。
渐逝的余晖,收敛起温暖且短暂的一面,转而催促着担惊受怕的灵魂,尽早回到温暖的怀抱中。
赫格收回眺望天边的视线,随手拉了拉外套的领子,想着布哈林太太家的面包...还会不会有。
他耷拉着脑袋,手插在黑色外套的口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遍布着各种脚印的青石路板。
无论黎明有多长,黑夜总会到来。
他总是这样想......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会在黑夜中长眠,那之后,哭泣和嘶吼将会永远掩埋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刻。
走过人影穿梭的冗长大道,赫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就距离花店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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