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钉,钉钉。铁钉半尺长,筷子粗,标准的刘记铁匠铺出品,二愣子打造。
借着朦胧的灯笼,铁老大看那棺材铺子大门的一角结了一张蜘蛛网,蜘蛛网在夜风中轻轻荡漾。
“大门紧闭,久不营业,为何还在钉棺材板,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不知何时,孔老财站在铁老大的身后,清朗的声音在空荡的一条街传动。
“成掌柜怎么呢?”铁老大问。有些不安,他记得三年前去坎儿岛之前,也是一个春夜里,他还帮成掌柜搬棺材。
“疯了。”孔老财语气有些萧索,“好好一个人,就这么疯了。”
少年人毕竟好奇,换了任何人都会急不可耐地追问,但今晚的铁老大此刻却闭住了嘴。
孔老财嗯了口气,缓缓说道:“那年枣子坡闹鬼,刘老太爷的棺材平白无故地跳到街上,云袖寺和尚过来除邪打鬼,一通法咒,棺材里果然跳出一个老鬼,被和尚用佛法灭了魂魄。原来那老鬼却是成掌柜死去多年的老子,被成掌柜养在刘老太爷的棺材里。云袖寺的和尚说那是借刘老太爷的棺材夺阳寿养鬼复生…”
“你相信?”铁老大的眼在夜星中微亮,像发冷的寒星。
“我不信没用,关键是刘老太爷信不信。”孔老财叹息一声,“其实大家也都是半信半疑,这等鬼事谁说得清楚。那时间,成掌柜就疯了,将自己关进铺子里,没日没夜地钉棺材板,意思是要将他那老鬼老子钉在里面。可魂都没了,哪还有鬼呐。”
“云袖寺只是这么说就不管人死活?”铁老大的口气明显在生气。
“他们才不管呢。还有那个庄寡妇,你可记得?”
“小时候她还给了我一串冰糖葫芦,怎么呢?”说这话时,铁老大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庄寡妇可是枣子坡立牌坊的人,二十岁就开始守寡,从没有是非,可她大了肚子。”
一条街在夜色里很是诡谲,更加诡谲的居然又两个人在说鬼故事。
成掌柜老鬼老子和庄寡妇大肚子的事都是铁老大离开枣子坡时发生的,三年前云袖寺和尚们开始清除邪祟时,那个时候的二愣子正好闯进云袖寺。
“云袖寺的和尚从庄寡妇的肚子里打出一个小鬼,说是色鬼。这下可不得了,庄寡妇有嘴也说不清,被族人沉了猪笼。”
沉猪笼是民间家族最残忍的酷刑,.ukanshuo主要是惩罚族中犯淫荡罪的女人,将其捆绑放进猪笼沉入水底。
“又是云袖寺。”铁老大的眼光很冷,孔老财舌头发涩,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铁老大说起这些事。
“云袖寺到底想要什么?”铁老大冷冰冰的眼光看起来像要杀人。
“他们说佛门慈悲,渡厄除魔。只要大家烧香敬佛,佛祖自然会保佑乡邻,不让邪祟作怪害人。”孔老财苦涩地说。
“敬香?”铁老大似乎在思忖。
“你也知道,我大京帝国从不拜佛敬佛,云袖寺不这么说,自然没人去烧香敬佛。但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云袖寺的香火也不旺。”孔老财颇为感慨,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孔家有给香火钱,但他从未踏进云袖寺一步。
“刘老太爷的态度呢?”铁老大皱眉问。
“刘府倒是信,说句实话,没有刘府的香火资费,云袖寺怕是早就关门了。还有刘府那个中了泥鳅精蛊惑的丫鬟送进云袖寺渡厄,三年都没出寺,也不知如何了。”
枣子坡三大人物,刘老太爷代表刘府成了云袖寺的施主香客,孔老财也是采取敷衍对策,而以白老夫子个性,必定是嗤之以鼻、骂不绝口。现在,对于枣子坡几个大人物的态度,铁老大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铁老大,你回来了,就好。”孔老财这句话说的十分真诚,好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铁老大那并不十分高大魁梧的肩膀上。
回来,并不一定就好。也许,枣子坡将要掀起滔天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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