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乐越传越神,仿佛谁没进一趟云袖阁谁就没有资格在枣子坡抬起头走路。
所有进去过再出来的人都十分的满意,他们神态慵懒,神情满足,脸上的红光还未消退,意识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欲仙欲死的极乐世界。
“真是舒服!我都忘了所有的烦恼。神仙乐,乐一乐,做一回神仙,忘记生活的烦恼。”
基本上,这种论点成为枣子坡的时尚。人们见面的第一句问候再不是“吃饭了吗”“上攀仙楼了吗”,而是“吸一口了吗”。
吸一口的确很诱人,快一个月啦,大多数枣子坡人都在旁的人的蛊惑下进去云袖阁吸了一口,而攀仙楼的生意淡了不少。
但也有坚守本道的,比如知味学堂的学生,他们的心思怎么活动旁人看不到,但他们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不屑。
可孔聚财不同,和所有的知味学堂学生不一样,每次经过青衣巷,左手云袖阁,右手知味学堂,孔聚财都要停住脚步,眼眶中的小丸子滴溜溜转。
“这么赚钱的生意,比攀仙楼的打折都凶,那么多人屁颠屁颠跑进去,生怕吸不到,难道比攀仙楼的‘穿洞风’还好喝?老子还真不信!”
恶向胆边生的孔聚财已经向左跨出半步,侧脸上那只眼珠一角都已经瞥见云袖阁大门前笑容可掬的钱清钱老板,忽然那抬起的脚底就缩了回去。
钱清的表情甚是怪异,一愕一怔之后是不动气色的微笑,似乎在鼓励:没关系,下次想好了再来。
“哼,想诱惑小爷,老狐狸,你的道行还太浅。”翘着鼻子,抖着肥腻肉脸,背着双手,趾高气扬离去。
才回到攀仙楼,就被连掌柜通知东家孔老财要他去。进了孔老财的房,气氛却是不对,似乎弥漫着一股湿气。
“跪下!”孔老财在外面永远都是一副和气生财模样,在家里也几乎不发什么脾气,着实遵循和气生财的行商理财治家修身原则。可今天怎么就发这么大个脾气,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体罚~下跪!
“为什么?”孔聚财退一步,没半点惧色。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孔老财英俊潇洒的一张脸都被儿子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气歪了。
“你缺银子吗?老财何时少给你一个铜板?你缺吃的喝的?老财这攀仙楼什么味道没给你做过?”孔老财愤怒地质问。
“不是…爹,你慢点,啥事这么生气?”孔聚财反过来劝慰孔老财。
“滚过去!”孔老财骂道,“孔家不缺钱,孔家赚的每个铜板每两银子都是堂堂正正的。你呢,你不学好,拿那些个前人的文章糊弄乡邻,还《登第秘笈》,还拿铁老大那篇文章做饵,你就不怕成为枣子坡的过街老鼠?”
人横点没关系,可在枣子坡,如果一个人品性不好,欺行霸市,坑蒙拐骗,那就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就是一只人见人打的老鼠,坏了品,是要被唾弃被赶走的。
当孔聚财扔出那本《登第秘笈》时,孔聚财就晓得东窗事发。可他并不以为意,争辩道:“怎么就坑蒙拐骗啦?他愿买,我愿卖,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孔老财突然抢过去,一脚踢倒孔聚财,怒吼道:“这还不是坑蒙拐骗?孔家的老脸都要被你丢光了…你,你这个忤逆子,今天就算打死你我、我也不后悔!”
“奶奶~大娘~”孔聚财瘫倒地上,眼见孔老财那副凶神恶煞样子,终于害怕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冲破门户,激荡整个孔府。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只一炸,孔府全乱套了。
东厢房里冲出一位中年妇人,面貌慈善,慈善的面孔因惊吓而变形,像骤然遇到了山崩地裂。
“老爷在打聚财?这可怎么行…”妇人在前小碎步,几名丫鬟战战兢兢地跟着跑。
西厢房里撞出一位稍年轻的妇人,脸色苍白,老远看到东厢房的妇人,急忙喊道:“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厢房妇人是孔老财的大房,西厢房的妇人是孔老财的二房,两位妇人,两路人马并做一处,裙钗招展,香风腾腾,杀向孔老财。
哐当,门被推开,两位夫人紧赶慢赶,终于抢在孔老财出手前,一人抱住孔老财的大腿,一人拽住孔老财的胳膊,梨花带雨,哭声幽噎。
“老爷,要打,你先打我。”
“老爷,你把我打死算了。”
“看你们养的儿子,气死我了!还不赶快松手?”孔聚财是真怒。孔聚财也是真害怕,自小到大,这是他见到的孔老财最凶猛的发飙。
“老爷,我不松手!”大夫人态度坚定。
“老爷,我也不松手!”二夫人临危不惧。
“好,你们不松手,我连你们一起打。”孔聚财力气大,要从两位夫人手上挣脱,本不是难事。早已涌进的丫鬟不知所措,失声尖叫。
“好威风呀,要打,就连我一起打了。”门外传开颤巍巍苍老老的声音,几个丫鬟一起拍胸口,舒口气,心道:好了,老祖宗终于及时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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