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星光下,银色水箭射在光幕上,不止是水纹四泻,宛如一朵银色幽蓝的水花绽放,而且是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犹如一枚钉子执着地敲击一个切面。
向买臣每射出一箭,捕快们便发出一声欢叫,白老夫子便发出一声怒骂。照此情况发展,用不了多久,向买臣便可攻破坎儿岛的护岛阵法。
“什么狗屁阵法,这么不经打。”白老夫子望着半空那道大阵光幕,蹙眉骂道。
“看来护岛大阵维持不了多久。”入云龙也跳到了礁石上,和白老夫子并肩而立,忧心忡忡。
“来就来,老子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牛十一大也爬了上来。
“铁老大应该是在一个奇妙的地方,我说不上来,但我们尽量拖延时间,直到他重新回来。”孔老财也上来了,他的见识却比牛十一大高很多。
“你是说那个中央地方还有一个奇怪的阵?只是我们看不出来。”入云龙说道。
“我不懂阵法,就是有那么个感觉。”孔老财脸色沉静,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笃信。
是呀,为什么不选择相信呢?有时,奇迹这个东西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奇迹是诞生于人们的大胆设想中。
几个人都沉默起来,包括白老夫子。
他们咀嚼着孔老财那句话,也回忆着铁老大那句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痒痒的怪怪的,似乎能触摸,但手指头总无法够着。
夜空渐渐淡出白光,一夜将去,红霞开始在东边化妆天空。
向买臣似乎也累了,他歇住手,站在船头调息。打了一夜,破玄境也会疲惫。
没人小觑向买臣,也没人会天真地认为向买臣就此调转船头离去。
坎儿岛上的人是相信向买臣看不到岛上情景的,但只要是修行者,陡然遇到一个奇异的阵法,任谁都会起了好奇心。
岛上人看外面一清二楚,岛外人看过来,坎儿岛隐藏在沆砀水雾中,什么也看不到。正因如此,才会让岛外人不惜一切都要进入岛上。
向买臣调息了大半天功夫,又开始新一轮水箭攻势,晨曦散落在水箭攻击的光幕上,呈现瑰丽奇异的光华,色泽鲜妍,宛如一朵朵璀璨的烟花。
这实际上已经形成一种魔咒,向买臣不顾一切都要轰开水雾光幕大阵,因为他相信,如果没有神奇隐藏在其中,谁没事布下一个如此大阵。
天光已然大亮,向买臣又开始调息。看来,水雾光幕大阵并不像白老夫子说的那么不堪。
“难道是老夫错了?”白老夫子拈须反思,细细的眼线透着一股子复杂情绪。
他先前还骂大阵是破烂玩意儿,不经打。可现在向买臣攻击了一夜,也没撬动大阵一丝一毫。
“既然为之,当可为之。”孔老财不是修行者,不懂阵法功法那些的,可道理却说的明白。
“也是呀,谁没事布下一个大阵。”白老夫子很赞同孔老财的观念,但下一刻,便是一顿臭骂。
“既为大能,当为大能之事。可这么个礁石岛,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破烂小岛,却也搞个大阵,岂不是故弄玄虚,脱、脱、脱…”
他是知味学堂的先生,是老师,是夫子,自然在诸人面前不至于太过粗鲁鄙俗,那句话实在说不出口,是以结结巴巴,连脖子都涨粗了几根青筋。
牛十一大绝对是粗人,看到白老夫子那么艰涩的神态,很是替他着急,干脆帮他把那一句续上:“脱裤子放屁。”
一句脱裤子放屁,几个人同时舒了一口大气,仿佛再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让人舒坦的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时,也就把一颗悬着心稍稍放下。
只有入云龙不识趣,咕噜着一句:“也不晓得铁老大怎样了?”
铁老大怎样?
铁老大确实说不上不怎样的好,或不怎样的不好。
高山流水,自在清闲。铁老大仰头看去,恰好那下棋的两个老者中的对着他的那一个也朝他微微颔首。
点头的意思有很多,这个时候点头,便具有示好之意。点头也是鼓励,或是心理暗示。
于是铁老大在一种奇妙的情绪左右下,开始向松下下棋处走去。
有石阶伴溪流逶迤而上,溪在两峰之间,斗折蛇行,明灭可见。看老人下棋处并不远,可盘曲蜿蜒,也颇费周折。何况他骨箭阻滞疗伤,身上伤情不减反重,行路起来更加艰难。
“走步棋犹犹豫豫,好生磨叽。”
这声音突然响起,倒像是空谷传响,铁老大莫名打了个寒战。
“唉,你呀你,都性急一辈子了,也不愁多等一刻,反正这盘棋快要下完了。”
应该是下棋的两个老人,一个在催对方落子,一个慢腾腾地磨蹭。
然后就没有再说话,只听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应该是其中一个下了一步棋。
“哈哈,你看你连下两步棋,你输了。”磨叽的老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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