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山之东,是一望空阔的平原,平原是水乡,河汊纵横,田畴平整。
大幕山就像是山江郡天然的屏障,万江在大幕山的尽头拐了个大弯才进去那片大平原。
正是入秋的时节,田间稻谷飘香,青黄交错,甚是斑斓。蛙声还有余力歌唱,怎么看今年都是一个好收成。
广阔的平原村落点点,星罗棋布,撒在那些河畔田头。
快到黄昏时,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像一天天白色的绸带,在秋风中舞蹈。
劳累一天的农人开始扛着锄头回家,石桥上,小路边,人们相互攀谈,边走边聊,有说不完的农家话。
蓝月山庄是平原上微不足道的一个庄园,却也是远近闻名的山庄。
之所以闻名,是因为蓝月山庄很神秘,平时大门紧闭,庄子里的人深居简出,几乎不会打扰周边的农人。
但没有一个农家不知道蓝月山庄,因为他们都是蓝月山庄的佃户。
蓝月山庄是以庄主蓝月的名字命名的。
蓝月有两个儿子,老大蓝行,好为读书,那书自然是读的一等一的好。老二蓝知,专习功法,每学一门功法必须钻研透彻。
蓝家二少,一文一武,倒是一对天衣无缝的组合。
这一天,蓝月正在庄内与蓝行讲论文义,突然一道流光闪进,流光一灭,竹鼠化作小球,还在滴溜溜地转。
蓝月神态一变,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取过小球,手掌抹去小球禁制,打开小球,却是一张绢纸,展开,抚平,只一眼,蓝月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别师弟有难。”蓝月暗道。
竹鼠小球轻易不动用,一旦竹鼠小球出动,意味着山江郡那边将要发生大事故。
“蓝行、蓝知。”蓝月脸色郑重,“为父要外出,你们在庄中谨言慎行,切记修行不到,少出山庄。”
沉思一会,又道:“如果秋收我还未归,就将今年的租金减去三成。”
蓝行、蓝知兄弟俩都是弱冠年龄,沉稳却超同辈,一起点头道:“谨听父亲教诲。”
蓝行不解,复问:“父亲,往年是大灾之年减免租金,今年眼看丰收在望,为何还要减免三成?”
“正是丰收,必将谷贱,谷贱伤农,这个道理你们可明白?”
蓝行聪慧,一个点拨立即醒悟。蓝知反应有点慢,神态严肃,犹自思索。
“蓝知,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问兄长。”
蓝月看着蓝知,两个儿子他太了解了,蓝行骄傲,蓝知执着,不是不好,修行者一旦一条胡同走到底,容易走岔,容易走火入魔。
“不用,我会想明白的,父亲。”蓝知神态不变,专注于某一个问题中,不想明白决不罢休。
蓝月出庄,彼时已是黄昏近晚,晚霞暗淡,蓝月迈开脚步,一般农人看不出名堂,若是在有一定修为的修行者眼里,定为惊奇:仿佛不是蓝月在跨步,而是大地在缩短。
一步一丈。这是蓝月的修为。蓝月要赶去山江郡。
山江郡之西有小城,江口,顾名思义,乃是万江进入中下游之口。
江口不算大,可繁华,繁华就会热闹。盖因此处乃是万江上游和中下游之咽喉,南来北往的货物须得在江口重新装卸,然后向东顺江而下,或是向西溯流而上。
热闹的地方人就很多,船家渔夫、贩夫走卒来往于城内城外,吆喝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正是上午临近午时,也是一天中最为繁忙的时候,干活的、闲散的都在这一刻一起出动,整个江口就像煮开的一锅水,沸腾热闹,还冒着蒸腾的白气。
干着装货卸货搬运挑担这些重活的人很多,闲着蛋疼倒杯茶有滋有味摆着龙门阵的人也不少。
山丘叟就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平日里山丘叟一般来到茶楼,点一壶绿茶,慢慢地品,面带微笑,静静地听那些个东扯西拉南拼北凑的滥闻乱事。
偶尔他也会插上一两句话,这个时候,扯那些闲话闲事的无聊的人们起先会是一愣,继而大为惊叹佩服,喝声彩,竖个大拇指:“高,真是高见!”
山丘叟很享受这种生活,生活嘛,就要如意,就要惬意。
每每这个时候,山丘叟就会不动声色地微眯着眼,也不推辞,也不谦虚几句,倒是默默地接纳人们的敬仰。
“听说了吗?码头倌的两个儿子同时看中了老崔家的女儿,俩兄弟互不相让,约定去江上比赛船。”
“啊,老崔家的闺女那可是水灵得很。可是码头倌的两个儿子也生的俊,这可不好办。”
“要是老大赢了老二不高兴,要是老二胜了老大也不高兴,这可愁死了码头倌。”
“就是,这可咋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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