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
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大雨。
山里就发了大水。
几个刚从山下上来的老人坐在李子树下烤火闲聊。
“这个水比起二十年前，龙骨沟的那次还要凶得很。”
李苏元蹲在他们边上。
扯了扯身上的大衣，跟着他们手拿烟杆一起嘴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耳朵竖起，安静的听着。
“大桥没得咯，硬是冲垮咯，老洪家一个都没有救得下来。”
“唉，这是个啥子事情嘛，这种事情都遇得到，好多年头不得见了哇！”
“哪个晓得哦。下了那么久，龙王庙都得冲起走！”
几个老人皱着眉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李苏元听得心紧。
“老洪家住大桥上好几十年咯，从来没得这种事情，咋个就突然没得咯？”
“村长那瓜娃儿是干啥子吃咧？”
“那瓜娃子带起两个武者，追了一夜，硬是没追得到，眼睁睁看着老洪家一家子冲到大坝里头去喽......”
“狗屁的武者，没得啥子用。平时倒是看起要不完的样子，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唉，可惜得很，洪娃儿才五岁，还有好多个年头咧，就这个样子一哈子没得咯......”
他们摇头叹气。
李苏元听得皱眉。
在这山腰上都能听见那山洪如野熊猛兽狂吼的声音，确实非常严重，可是没想到大拱桥上开杂货铺的洪老头一家就这么被冲走了。
李苏元记得洪老头那张黝黑、堆满褶皱却慈祥的脸。
自己当初被送到这里时孤零一个人，也没什么朋友，成天蹲在大拱桥上一个人看桥下的水，可能怕自己想不开，那位老人还专门跑过来安慰过自己，和他一起在桥上坐了一个下午。
虽然很久没下过山，但是那张慈祥的脸还记得。
可是。
这么好的一个老人就这么没了。
李苏元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
老人们嘴里的洪娃儿他也见过，是个很乖巧可爱的小男孩，却也忽然就这么没了。
“诶，那个，那个李娃子，你们城里头没得大洪水吧？”
旁边的一个老人也吧嗒抽着旱烟，瞅着李苏元问道。
“城里头安逸得很，咋个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嘛。”
“是的哇，看李娃子细皮嫩肉，长得有模有样，应该是官家人，住在大楼房里头，金贵得很。这种事情怕是第一次遇到。”
“城里头应该不得有洪水，那里有好多大兵，听说还有很多武者，武者力气大，跑得快，挡得起挡得起。”
“应该是咧，林老三就经常这样子说。”
李苏元还没开口，几个老人就一个劲先说开了。
他想了想。
终究是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默默地抽着旱烟，不时摸摸烟杆头上的烟缸，像其他老人一样摁摁，让烟丝充分着上火。抽了好几个月，也是有模有样了。
像个多年老烟枪，手法贼熟练。
“李娃子啊，这个烟啊，你得少抽。”
“对头，要想成为武者，酒少喝，烟少抽。”
“还有那个女人啊，少看，也少想，哈哈哈~”
几个老人说着说着一个劲笑起来，之前的阴霾暂时一扫而空。
李苏元也跟着咧嘴笑了笑，有些憨厚的挠着脑袋。
从地球魂穿到这个人人以练武为荣的高武世界十八年，又从生活了十八年的天山市被家族踢到这个小山村，他李苏元也是经历足够坎坷了，什么场面没见过，适应环境适应得贼快。
到哪活还不是活着？
是吃泥巴还是吃空气，最后都是一个死，那就不需要计较和讲究那么多了。
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闲扯。
扯了很多林老三的事情，说得摇头叹息，李苏元几乎不搭腔，只是听着。却是收获不少，对这个小山村对周围这片大山，甚至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不少了解。
他心道:这个世界倒是越过越有意思。
到了傍晚。
几个老人陆续散去，李苏元也裹着大衣吐掉烟缸里的废烟丝，收了烟杆回到自己的草屋里。
这草屋。
听说就是李家在这里的唯一不动产资产。
生了火。
烤了几个土豆吃下，就躺在床上闭眼睡去。
明天还要起早跟着林中翰上山练功，需得保持好精神。
不过。
翻来覆去，李苏元却是睡不着。想起下午和老人们聊天时被问起的话，心里不由有些烦躁起来。
“啥子狗屁武者，老子还不稀罕咧！”
想着想着。
想到被踢到这里来的终究缘由，内心越来越不是个滋味，李苏元也学着老人们的土语飙了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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