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何故如此多礼,你们还不知道我嘛?”
严老伯也满口赞同:“就是,谁不知唐公子从来都不讲究这个。不过也不能亏待了人家,阿牛,阿虎,去!跟你们阿母再下几大碗米饭。”
刘贺看着桌上的几个蒸饼和野菜、蕈菌也无奈地耸耸肩,这的农民怕是拿了金银也不知怎么好使,不如之后他送几大袋米面过来有用。
“去年收的稻子没撑到现在吗?”刘贺去年秋收的时候还在长安,也不太清楚江夏这边的情况。
严老伯叹口气:“本就是撑不到现在。天杀的……县令家的奴客说这土地早在先前已经被地主买走,我们手上没有文书就是私占土地。若是拿不出买田钱来,就拿地里的收成抵。”
刘贺一惊,文帝时便有推令以保护农民的权益,自耕农的土地都属私有财产,“原先的文书呢?”
“打仗的时候谁顾得上这些,怕不是被烧了,就是埋在地里了。”
刘贺无言,他也知古代士族和地主之间的利益纠葛是多么可怕。因此他在江夏的一年多,多与年轻学子和底层人打交道,怕的就是根基未稳便招来祸患。
只是那时的江夏似乎还是一派祥和,难道是因荆州换了新的刺史?
“那老叔方才还在耕种……?”
“买是买不起了,去年的稻子交了一半上去,算是年租,今年还得涨。哎!”说完严老伯又是叹一声。
刘贺看着阿虎和阿牛端着几晚冒着热气的麦饭过来,内心一阵抽疼:“老叔何不早说,还拿那剩的一半米来招待。”
“公子这是何话,去岁要不是公子和你带来的人,估计我们这一家子也就交代在这了。”
看着阿牛和阿虎略微肿大的脖子,刘贺暗道不止米面,怕是还要送些盐巴来才是。只是这乡里那么多人口,送了一家他也不能天天送。士族和自耕农之间的矛盾还是个大问题。
乡下人可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严老伯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叫阿牛,一个叫阿虎,都是八九岁的年纪,算来也比刘贺小不小多少。
好在刘贺这具身子争气,过了去岁就开始猛涨,如今看来已经完全脱去了稚子的模样,正式进入少年期。
原来是江夏郡开了家新的酒楼,叫登临楼。自盐铁会议改了酒榷制度后,酒肆、酒馆、酒楼如雨后春笋一般就冒了出来。
只是这登临楼吸引酒客的地方,便是它有着一位形貌昳丽的说书先生。城里人且不说,乡下孩子自幼没有机会识字,听起故事来却是一个比一个精神。哪怕从乡下到城里要来回跑十几里地也打消不了他们的热情。
知道这些,刘贺已经无需知道那先生姓什么了,乔修要过来这里估计也是跟纪珩打过招呼的。七夜来回跑也费事,索性纪珩便也没再说。
反而刘贺的到来让严老伯这一片的农户睡眠时间普遍推迟了许多。吃罢饭,阿牛和阿虎一声呼下,小孩子们都把刘贺围起来,闹着要听长安的故事。
说故事不是刘贺所长,但是瞎编几个还是能糊弄过去的。只是这刚过立夏,空气未热起来蚊子却先醒了,专逮着刘贺这个细皮嫩肉地咬,让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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