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毒发展极快,张灵的妈妈身体本来就不是太好,这一瓶小小的透明液体流进他的身体里也只是缓解她的痛苦。
张灵终于等到了母亲的消息,但是这个消息是张灵世界里能想象到的最大恐惧。张灵和张爷爷都没钱坐车,尽管路并不算太近,但是他们却不得不走路过去。那道高高的厚厚的城墙阻挡着外面的流民,将他们包裹起来。从离家不远的高楼望去,那座高楼并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可是,张爷爷牵着张灵的手,越走越快。而越走越快,张灵的心就跳动得越快,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空了。他的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妈妈曾经的画面,还有他想象妈妈现在的画面。风吹着他,泪水就刷刷地往下流。
看到母亲的时候,张灵已经把眼泪擦干净了。只是小小的眼睛红红的。
“妈妈。”
张灵穿着大人给的防护服,但是只能远远看着打开门的在小屋里的妈妈。他只能看到妈妈大概的样子。她盖着被子,病情已经恶化到不能说话了,张爷爷说她已经常常昏迷了,饭和水都喂不进去。
城里又派人来了。他们知道张灵的妈妈感染了新型病毒,叫嚣着要搬到隔离带外面去。
张爷爷和张灵给他们跪下了。可是他们只是破口大骂,狠狠地踹了张爷爷两脚。
张灵是多么的害怕啊,但他又是多么的无助。眼前的这一切或许他早已经听说过,看见过,但是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只有自己切身感受后才知道有多么的难受。
张爷爷把妈妈背到了隔离带的外面。张灵远远地看着,眼泪擦了又流下来,但是他要听妈妈的话。张爷爷说,妈妈说不能让他靠近。
那天下午,天空突然转晴了。风也不挂了,乌云也飘走了。
张灵看着妈妈躺在阳光下,太阳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妈妈笑了,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动人。还是那个记忆里将盛开的花插进空酒瓶里的妈妈。
妈妈走了。
张灵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妈妈的尸体被一把火烧了,就和那些前些天死在这里的流民一样。
也许是因为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悲伤就溢了出来。当妈妈真正离开的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流泪了。
张爷爷没有安慰张灵。对比张爷爷的悲惨人生,也许张灵的苦痛只是第一次尝到了苦胆,而饱经沧桑的老人,已学会艰难又倔强的生长。
十三岁的张灵,握着一个号码。那是妈妈临走前交代给张灵的。他从妈妈的小口袋里找到5个银币。站在这个可以拨号的机器上。管理员上下打量着张灵。这个地方一般是作为他们住在外城的公务人员联系外界用的,即便确实有对外的付费通信业务,但是因为价格高昂,所以很少有外人使用,主要是大部分人也没有那个需求。
信号从一个基站连接扩散到另一个基站。这个一个改变了张灵命运的电话。
三天后,一个衣着干净的大叔来了。他带走了张灵。
张灵。一个出生在黄石城食品加工厂工人家的男孩儿,进入了星耀城。
D区最大最繁荣的城市,保留了旧时代许多建筑物,也恢复了许多旧时代的科技。这座更大更封闭的城市里一辆高速悬浮飞车进入外城,然后进入内城,直到进入最核心的区域。
一座装修古雅的复古别墅里,张灵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大伯。他的大伯是一个穿着军服严整壮重的男人。一看到张灵却显得非常激动,他左看看右看看一直念叨张灵太瘦啦,以后要好好的补一补。
张灵见到自己的父亲的时候是在抵达星耀城的第三天的下午,张灵看着一个穿着白色大褂,头发有些杂乱,带着厚厚眼睛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资料,张灵呆呆地看着他看了好久,他也没有发现。
“小利!”大伯走了出来,正看到张灵的爸爸正在翻箱倒柜。“叫你多少次了!才回来!你儿子接回来了你不知道啊!”张灵大伯看到张利就骂。
“我知道了。路上没出事吧?他上学的事你安排下啊。我实验室有进展了,杨主任正等着我呢!”说完他就离开了。自始至终他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张灵,手一直没有停止寻找东西。
爸爸?
这个男人的声音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温暖。可是张灵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烦闷总是一时的。张灵认识了他的表哥张明。两人虽然从未见过面却只用短短两天就玩在了一起。大伯虽然也忙,他对外人总容易发火,对张灵却好的不得了。
张灵话很少。更多时候他只是默默地接受着眼前的一切,这些东西让他觉得不真实,让他害怕会是一个虚幻的泡影。直到时间过得足够长,长到足以把他从妈妈的悲伤中拯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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