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渐渐地停了。
房顶上的积水顺着檐角滑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间或有风吹过，剩余三枚湿透的铃铛便发出沉闷的低响，血液从尸体里渗出，和积水混合，形成了一片片错落的绯色湖泊。细嗅雨后清新的空气，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甜腥味。
萧瑟拄着剑一步步走回小楼，看着被打晕在地，捆成粽子一样的黑衣人，萧瑟知道，来自风信的年轻黑衣人平日里对小楼偶有回护，可此时岂容妇人之仁？双手反握鱼肠，用尽浑身力气向下一刺，整个身体也被带得一个趔趄，剑身穿透黑衣人的身体，直插入了木制的地板里。
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惊醒，抬头愤怒地看着萧瑟满是血污的脸，剧痛带来的痉挛不仅使强烈的挣扎变得无果，反而加速了生命的流逝。黑衣人不再挣扎，借着短剑的固定，黑衣人费力地挪动着身体，身体旋转，左胸口压在地面的鸢尾花徽章被露了出来。此时再看黑衣人，已然没有了动作。
萧瑟试图拔出鱼肠，可是此时身体已经失去了力气。只好转身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街上的积水之中，怀秋、萧泽和老管家正互相倚靠着席地而坐。老管家闭着眼，只有急促起伏的胸膛证明老人还活着；怀秋脸色苍白，怔怔看着眼前的积雨；萧泽双目通红，失神地望着萧瑟的方向。
萧瑟走近坐下，直到此时，燥热的身体才得到了冷却，地上冰凉的积水浸透了下半身，让萧瑟一个激灵，抬头看去，远处的路灯重新聚集起了光芒，飞虫从藏身地飞了出来，绕着莹莹白光盘旋飞舞。四下无声，只能听到四人的心跳和呼吸隐隐呼应。
有风从北方来，吹起了四人带血的衣衫，也拨动了天上厚重的云层。一轮明月从云间探出，皎洁的月光在一瞬间跨越了万里之遥，洒向了这条雨血交织的长街。
四人同时抬头望去，清辉一视同仁，温柔地覆盖在四个人的脸上。天空呈青灰色，风把云吹成了斑驳的丝带状，薄云被月光穿过染成青色，而厚云则遮住月华，显得黑灰驳杂。
月光之下，天地之间，萧瑟生出了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掩埋尸体，打扫战场，一切结束，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
沙发上，萧瑟正在给萧泽后背上药。昨夜千钧一发之间，萧泽绕到屋后，从窗户爬了进去，这才成功偷袭了大汉的后背。搜查小楼当日尚未痊愈的剑伤，也在这一摔之下，再度迸裂开来。
“小泽，痛就喊出来，没人会听到了。”萧瑟看着弟弟紧咬的牙关说道。
“啊！”小泽痛呼出声，“我都忘了哥哥，那些狗腿子都被我们杀光了！”
“小小年纪，不要喊打喊杀。”萧瑟背后包扎的怀秋说道，口吻却没有了往日的俏皮。
感受着后背怀秋冰凉的双手，萧瑟微微偏头，“怀秋，你是第一次杀人吗？”
怀秋略作沉默，“是的。”
“我一直以为你能被选作救世主的角色，是经过层层选拔杀出来的。”萧瑟说道。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众人第一次听到怀秋如此冰冷的语气，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少爷，你来看看。这部分是他们的通讯器材，包括之前的通讯记录也都有留存。另一部分则是他们身上所有的物品，徽章、首饰、钱币，以防万一，老奴都收了起来。”老管家急忙打圆场。
萧瑟拿起通讯器，仔细看了看内容，“没有什么暗语密码，很容易模仿。风信的通讯器是哪一个？”
老管家回答道：“老奴搜遍了风信二人的全身上下，包括他们的住处，没有任何发现。”
“看来我猜对了。”萧瑟说着，在另一堆东西里翻找了起来，“就是它。”萧瑟手中的，是老者时刻捻在手里的串珠。
萧瑟细细端详，珠子有十三颗，红棕色，拇指大小。一颗颗摩挲，只有两颗上有着微小的可按动的机关。一颗光洁如新，一颗已经磨得起油。
“怎么只有两个机关，这样如何传递复杂信息？”萧瑟问道。
“少爷有所不知，风信直属皇帝，杀伐果断，权力极大。老奴猜测这两颗珠子，一颗代表无事例行通讯，一颗代表紧急情况发生。真有什么事情，根本不需要像别的势力的眼线一样事先请示，即可事急从权，专行独断。”老管家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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