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黄昏与夜
石壁上沾满了血渍。
少女冰冷的躯体被被放置于房间中央。
血液从她的侧颈中涓涓流出,如小溪般汇入妖异的血泊之中。
少女一丝不着,栗色的长发散着,仿佛有着丝绸般柔顺的质感,她的发梢浸在血中。而于这浓稠的猩红下,她白皙的肌肤则不免显得太过于苍白。那已然失去焦点,亦毫无生机的空洞瞳孔。如在陈述一个事实——她,死了。
整个房间被深沉的死寂笼罩着。
一旁的铜钟生满了绿锈。镶金的钟摆以恒定的速度保持着恒定的摆动,应和着齿轮间微不可闻的咬合声。
在地面上,一个个由秘银绘制的字符似有生命般地蠕动着,一行行术式环绕、交错。而在这三重的圆环中央,是一个秘符,一个不祥的秘符。
跪伏着的祈祷者举起剑,剑刃刹那间刺入了他(她)的左胸......瀑布般的血流近乎决堤的洪流,顺着长剑上黯然的血槽向下涌去。
少女被掏空的小腹像容器般,盛着这血。
而祈者的躯体则渐渐失去了生命,他干瘪的嘴角无可抑止地扬起。阳光下他的残躯犹如蜡烛一般燃烧起来。猩红的血泊中伸出一双双虚幻的手,少女就这样沉入其中......直到,一切散去。祈者的身体连灰烬也不曾剩下,那三重的圆环亦随风消散。
而那本已逝去的亡者却扬起了那鲜红的嘴角。
栗发的少女轻抚着自己的胴体......一步步缓缓走向浴室。
在她身后,是暮色下纤长的暗影。
......
18:59
淡黄色的光芒与其说是柔和,倒不如称之为纤弱。尽管没有风,蜡烛上微弱的火苗仍颤颤的摇晃着。而在有限的照明下,几乎仅仅能看出房间中家具的轮廓。
在房门旁,是红木制的立式衣帽架。梳妆台一如既往堆着不少东西,放在靠边一角的墨水忘记了盖上瓶盖,插着白色的羽毛笔。就在床头的红木柜上,平放着她的日记,就在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旁。
钟响了。时针直直的指向7,分针则指向12。时间是:十一月五日,晚,七时整。
她有着金色的长发,微卷的发丝披在肩上,少女的名字是伊莉莎。
厚厚的窗帘几乎只剩下一丝缝隙,在窗外,已经不剩半点阳光。是夜,一切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除了她的日记。
伊莉莎迷蒙的支起自己的身子,一阵无力感瞬间袭来,她撑住桌面,而眼前的日记是翻开的......她俯下身扶住额头,只好倚着墙,慢慢地站起来。她这才感到双腿的麻木,血管中向下涌去的血液让整个小腿和脚部立刻传来一阵无比真实的胀痛。伊莉莎万分痛苦地靠在墙上,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脚。
铺在床上的天鹅绒被没有一点褶皱。床畔边的红色丝绒椅上,扔着不知何时被换下的衬衣和外套,伊莉莎看了看身上略显单薄的睡裙,抬起仿佛不存在了一般的右腿,微微向前迈了一步。重新灌入血液的四肢开始慢慢地恢复了知觉。伊莉莎一步步缓缓地挪动着自己,缓缓地坐了下来......
日记的日期是十一月五日。
而在纸上则写着一串诡异的数字:2434;63123。111;127725、26。
伊莉莎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本半隐在黑暗中的旧书。
泛黄的扉页略有些斑驳,这书是现今不太常见的右侧封订式,书名甚至已经褪色得无法辨识,只看得出这是一本古老的游记。伊莉莎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在书的上沿还有不薄的积灰,书侧与书扉却没有。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皱了皱眉。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融化的羊脂油还未沿烛身流下便又凝固成了蜡状。伊莉莎的长靴就脱在地毯的边上,鞋眼沿上有些灰渍,光线弱得让人看不清更多细节,只知道鞋头似乎是朝内的。而门边则更暗,连挂在衣帽架顶端那只圆帽的形状都显得隐隐约约,只看得出那是只白色的圆帽。梳妆台的柜子都合着,台面上除了被随意放置在左边的挎包,还有一瓶幽紫色的香水,和一枚青铜戒指。
伊莉莎轻轻吹开书沿上的灰尘,迟疑了片刻。
暗褐色的扉页有些粗糙,仔细看,似乎还有密密麻麻的细皱纹。纸页的柔韧性在时间的洗礼下,也消退得差不多了,四角都有些脆了。伊莉莎一页页慢慢的翻着。这本书很可能是手写的。
“每一个秘符,皆是‘神明’的代称;每一个文字,无不是‘权’的体现......”
第二十四页的第三行第四列。伊莉莎侧过头,翡翠般的眼瞳骤然一缩,径直收回了视线。她直接翻到了第六十三页。她披上衬衣,深吸了一口气。
而在第六十三页的第一排:
“这便是繁华的代名词。拥挤的人潮、纷繁的工业产物、稠密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物,一切都超出了想象,那条魔法之道造就了这一切,只是王国的一个普通都市罢了,一个名叫圣维多利亚堡的港口城市......”
她死死地盯着那张纸条。第二十三个字是:“密”。
伊莉莎没再翻看下去,失神地抬起头,将手中的书放回了日记旁。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挂钟。
悬挂着的水晶灯坠着一枚枚剔透的淡紫色晶石,打磨得光滑无比的截面又与另一个斜面之间呈现出一道锋锐的棱角,好似一颗颗水滴状的钻石。在朦胧而暧昧的烛光中,如同猫科动物的眼睛,映出一种冷酷而冰凉的光,这种刺透灵魂的光芒实在让人感到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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