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见状,忽然想起了入座时卢晓祯的奇怪脸色,如今更欲言又止,心下好奇再难抑制,于是便直接问道:“怎么了?有话直说就行。”
“你……”卢晓祯的声音僵持在空气中许久,“你结婚了吗?”
你结婚了吗?
这五个字竟像一道闪电,为陈辉的灵魂投入了一道强光,让他不禁浑身一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如枯木逢春,又焕发了一轮生机。
“我?……”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品尝着久违的味道,“已经结婚了。”
他果然看到了卢晓祯的双眼黯淡下来,空落落地对着酒杯发呆,幽幽地似乎还轻叹了口气——这让他的嘴角一点点扬起,并且愈来愈深。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放烟花时,小心翼翼地点上引信后,慌忙跑开,转头正好看到烟花窜上天空炸裂的狂喜。
那是类似于刀尖跳舞的喜悦,是只有点火人才能体会到的心情,可远比看到烟花绚烂于夜空时要开心得多……
“唉!”陈辉忽然极为愁苦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辉哥?”卢晓祯问道。
陈辉的眼神落在了另外一只空酒杯上,似乎在天人交战,表情一定,快速地抬起头来,登时问道:“晓祯,你觉得婚姻是什么?”
听到“婚姻”两字,卢晓祯的心头一颤,却仍强笑着对陈辉说:“是美丽的花朵落根在肥沃的土壤,花朵的生长,含苞,盛开,都再与扎根的土地不离不分,即使凋零,飘落的花瓣也会落回土壤,枕土长眠。”
“真美!”陈辉讶然脱口道。
卢晓祯微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来看着陈辉,似乎炫耀地笑着说道:“这可是我花了二十年才想出的句子呢,当然很美了!”
陈辉呆了一下。
他似乎看到卢晓祯弯起来的笑眼中晶莹了一刻,又消失不见——这让他不禁有些触动,竟回想起了他自己曾经对婚姻、对爱情的憧憬。
“我要娶一个贤惠的女人,不求富贵,不为虚荣,只要我爱她,她爱我,纵然相濡以沫,也决不忘于江湖;纵然饱尝风霜,亦将历久弥新。”
他忘了这句话是写在自己初中还是高中的语文书上,但仍记得那时的自己,是出于无比的真诚才写下了这句话,并铭刻于心,深信不疑。
可又是什么时候,这明明深烙心口的话,渐渐模糊到了扭曲,变成了截然相反的模样?
他沉浸苦思,无法自拔,却也打乱了他本来的计划!
“呃……”他看着卢晓祯认真的脸,ww.ansh.心中本来想好的话,一时竟说不出口来。
两人之间便就这么奇异地沉默了下来……
所幸在这困难的一刻,服务员端上来了两盘沙拉。
“你快尝尝看,”陈辉指了指卢晓祯面前的沙拉,“这里的沙拉很不错。”
在卢晓祯低头品尝沙拉的间隙,陈辉深吸了口气,总算冷静下来,摇摇头,暗骂自己天真,笑了笑说道:“这沙拉怎么样?”
“嗯……好吃。”
“你说婚姻之中,”陈辉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惆怅起来,“总该有爱情的吧?”
“当然!”
“可我的婚姻……”陈辉轻轻摇了摇头,忽然止住不说了。
“怎么了?”
陈辉又看了一眼卢晓祯,发现她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甚至都忘了握着的勺子上还有些沙拉。
陈辉的嘴角向上抽动了一下,又恢复如常,轻轻地说道:“她很美,真的很美,如果非得用一种花来形容的话,那么应该只有盛开的昙花才能稍稍比拟。”
他顿了顿:“可她也正像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的盛开昙花一样,看似很近,实际却很远——我与她结婚六年,到现在都不清楚,她是否爱过我,我又是否爱过她……”
陈辉说到这里,心里才有一闪念想到路凤凰此时应该在准备晚餐;可下一闪念,他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会儿抽空编个理由而已;再一闪念,这一件事已经像强风吹过散沙,在他心上,再不留一丝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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