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叔双目刹那间红了,猛地握紧拳头,他接下来的声音像从上下颚的牙齿之间摩擦而出:“路凤凰,我是不会辞职的!你们如果胆敢让我离开,我就敢将这些年来,知道的公司的机密消息透露出去。别忘了,我在公司里待了十多年,其中黑的白的,能说的不能说的,我可都见了不少!”
说到这里,他忽然把手机从衣服中掏出,在上面按了几下,抬起头来,冷笑道:“路凤凰,实话告诉你,刚才的对话已经被我录了下来,并且就在刚刚发到了我的邮箱,你们如果敢将我辞退,我就敢凭着这个录音告死你们,还要把这个录音放到网上,让人们看清你们的丑恶嘴脸!”
“胡叔!”路凤凰先是用有些变化的语气叫了一声,接着,语气就又平淡得像隔夜的凉白开了,“你要说什么,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公司无权干涉你这方面的自由,但我需要提醒你几点,仅仅出于善意。”
胡叔看着路凤凰,神情警惕,就像天敌来袭、护着宝宝的松鼠爸爸。
“首先,你如果将公司的机密信息透露出去,那么就违反了法律,是要坐牢的,而在监狱里,如果你想要过得好一点的话,你需要的是朋友和钱,而这两样东西,你跟公司相比,哪一样占有优势呢?”
路凤凰顿了顿,道,“自然,你更不必担心这对于公司来说是否得不偿失,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古人用多少个成语已经告诉了你,这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胡叔脸色一变,双眉陡立,似乎怒气更盛,可桌底下握紧的拳头却在慢慢松开。
路凤凰淡淡地续道:“也正因为这个,假如你做些令公司不愉快的事情,例如你所说的,将刚刚的录音泄露出去,那么公司更会乐意地也令你感到些不愉快。”
说到这里,她忽然轻笑了一下,续道:“你或许以为社会的规则至少保护得了你平静的生活,但其实不然,即便在规则之中,仍有许多的办法来实现规则之外的东西。”
“例如说,”路凤凰想了想,“公司会给你周围的朋友一个承诺,承诺帮他们一个忙,所要的回报,仅仅就是需要他们做些令你不愉快的行为。多么简单的方法,可你又有什么办法应对呢?即使你周围的朋友都拒绝了这笔交易,你敢信么?在公司做出这样行为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你不会怕吗?这其实已足够令你不愉快,更别说公司还可以期待着,你的朋友的创造力。”
路凤凰看着胡叔,像在看着鱼缸中的鱼,一字字道:“这无关计谋与否,仅仅由于力量的悬殊。”
胡叔脸色一白,后又猛一涨红,两眼通红,像一只愤怒的公牛,歇斯底里地道:“你们不要逼我!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谁管会不会坐牢!”
路凤凰见状,却笑了出来,徐徐道:“胡叔,你早已过了年轻人的岁数,更早该知道,即便是年轻人,这种乍然而逝的愤怒,当没有凭借的时候,也只会是色厉内荏。”
路凤凰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刚刚与你讲的一番话,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现在能做出的各种选择的后果,而做出选择的权利,还是在于你。”
胡叔瞪着路凤凰,喘着粗气,桌面上盆栽植物的叶片,便在这股急冲而下的气流下,前后来回摆动,就像被怒气震慑的孩子在瑟瑟发抖。
良久,胡叔忽然开口一字字道:“明天我就会以收受贿赂的理由引咎辞职,至于今天的录音,我会立马将它删掉,而那份解聘金,我得要至少三个月的工资。”
“保证让你满意。”路凤凰承诺道。
胡叔就像一瞬间老了十岁,w.uknsh. 他看着路凤凰,冷冷道:“你们这么做,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路凤凰闻言,却叹息了一声,轻轻道:“这就是社会啊,当你选择了某一领域工作的时候,你就要承担其背后的东西。”
胡叔摇摇头,似乎不置可否,起了身,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没等胡叔打开,就见门自己开了——有一个人恰好在这时从外面进来。
胡叔迎面与来人打了个照面,脸色陡然冷却,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走出了办公室。
进来的人是刘岚。
“你工作干得很不错,”刘岚若有所思地看了胡叔的背影一眼,转过头来,对着路凤凰赞叹道,“有时候我真地怀疑,你的美丽或许掩盖了你其他同样杰出的地方。”
路凤凰微怔,脑海中陡然划过这六年来的种种,暗自叹息了一声,看着坐到她对面的刘岚,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刘岚似乎很为难,吞吞吐吐地道:“你大后天有空吗?”
“你想干吗啊?”路凤凰顿了顿,“这么神秘。”
“我每个月都会去儿童福利院做义工,这月还没有去,想着大后天去,不如你陪陪我怎么样?”
“啊?”路凤凰一讶,回过神来,不由失笑,看着刘岚一脸的认真,更觉有趣,看了看行程表,道:“不如后天吧?我们母校的校庆在大后天,那天我得回云大。”
“好啊!”刘岚听了很开心,“到时候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路凤凰笑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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