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县衙府邸,时县令好似一根面条依靠在椅子上,双眼浑浊。宋江坐在另一边,端起茶壶来给时县令满上,又给自己倒上,动作轻柔。神态安静,若不是肤色较黑,手指过粗,必有一股飘逸感觉。
他面带笑意,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时县令和他相交多年,深知其性格,无可奈何,坐正了身子问道:“公明,杨家小儿到底是什么打算”。
宋江见时县令这幅姿态,笑着扶一把胡须:“什么打算,还不是雁过拔毛罢了,想捞好处呗”。
“哦?”时县令一听宋江如此说,就知道自己走后,又发生了什么,听宋江语气没那么急,自己也就不慌了。
这时宋江抿一口茶,接着缓慢地道:“这次那杨荣丢了花石纲,回到东京必然被高太尉问责,他无处撒气,只能在我们这小地方作威作福一番,将来……”。
时县令一想到杨荣将来倒霉的样子,心下欢心不少,嘴里咒道:“那厮不是什么好鸟,高俅一定不放过他,哼看他横行到几时”。说完端起茶来呲了一口,通体舒畅了。
“不过……”宋江接下来顿了一下,时县令见他有话有说,问道:“怎么?”。
“那杨荣毕竟办的皇差,这次花石纲,在我县丢了,不管如何都得给上面一个交代,不然恐怕不好善了”。时县令一听一张脸垮了下来,宋江一看一脸鄙夷,又不舍命又不舍财,你倒做的好痛快。只是这时他也不便在多说了,免得弄得关系不好。
最后时县令叹了口气,鼓了勇气才道:“那,你说要花多少才能过关!”。
“其实也不用咱们县里出”宋江说完紧接着道:“听说那杨荣一干押送花石纲随从有人和盗贼串通一气,我们快刀斩乱麻将他们抓起来,就算是上面有人问起来也有个说法”缓了缓又道:“再说,我们可借此名义向那曾头市并各处乡绅敲打一番,他们也确实做得有些过了,就算不是他们动的,事后一点风声都传不到咱们耳朵里,让我等陷入被动,此风不可涨”,一番话说的杀气腾腾,时县令确是心知肚明所谓敲打,怕不是乘机勒索,只是他想明白了却也不敢明说。
一夜过后郓城县风声鹤唳,街面上到处都是巡查衙役,抓人捕快。客栈二楼杨荣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街面上鸡飞狗跳,杨志冷着脸站在一旁,面色不好。
“你不喜欢宋江”忽然杨荣开口,虽然没对着杨志,但是屋内只有二人,很明显他的问话就是向着杨志的。杨志不知杨荣从哪里看出他的心思,但是既然是他问起,自己如实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小吏心比脸黑,你看……”。
话未说完杨荣转过身来,冷冷看着他,顿时杨志一惊,剩下后半句自然憋回肚子。不知从何开始杨志有点发憷杨荣生气的样子。
杨荣背着手,又转回过身去,其实他心里也很矛盾,自己占据的身躯丢了花石纲,眼下这一切可都算是自己造成的,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和昨天凌厉老辣比起来,现在他的表现似乎有点柔弱,但是这就是他,一面冷如雪,一面却热如火。又或许这就是他的爷爷带给他的矛盾性格,不愿手持利刃,奈何天下不宁。
“其实,你大可不必恼他,相反能将一个县城的大小人等指挥的如若臂使,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甚至可以说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试图站在另一面为宋江开拓,其实是掩盖内心的矛盾。
杨志心里不服,可又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嘀咕道:“你这么说,咱们还得佩服他不成”。
“这个世界好像金字塔,只有有勇有谋,敢想敢做的人,才能站在最顶端,至于他怎么站上去的,谁计较……”吐了口气,不在多说一句。
杨志不知道金子塔是什么塔,但金子做的塔一定很多人想拥有,站在上面绝对很厉害。想想自己身穿金甲站在金子做的塔上面,这辈子就值了。
杨荣双眼坚定神色,背着手转过身来,郑重道:“我们走吧”。
杨志满脸疑惑,疑问道:“走?那这里……”。
“当然是走了,我们留在这里,徒增无意,我们的战场在东京!”
“好嘞……”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杨志这次倒是心里没有什么牵挂,按说丢了花石纲这么大的事,好说也得刺配三千里,但是杨志就是不担心,或许就是后面坐在马车里面的那个青年人吧,杨荣给他的感觉实在是有点诡异,一场突变下来,原来那个有些跋扈,却没什么大志向的杨荣好似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这个却有点深沉的的可怕,虽然年岁才十九岁,但是和他说几句话之后,这种感觉就会定然消失,好似你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有着两世为人,看透世间事的老者。但这样的人才配我杨志投靠不是吗?难道我杨志就是个寻常人吗?他也绝对不会忘了自己父亲临死时握着自己的手交代自己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让他有些敬佩的人,此时正一脸苍白地两只手扶着马车两边的车窗,极力压抑自己心中的翻江倒海。不会骑马就罢了,这下连马车都晕,真是无言了。杨荣啊杨荣你好歹也是将门后人,能出息点行吗?
正在此时,忽然马车停住,车外道路上传来一声巨响,路边一颗巨木忽然自中间应声而断成两截,恰巧上面那一节砸在路中间,刚好挡住去路。杨志被眼前变故一惊,还未做出反应来,就见着忽然自天上撒下一片网来,也亏得杨志反应快,双掌往车上一拍,脚往车棒子上一蹬借力顺势一个纵身,身子好似狸猫一般窜了出去,恰恰躲过那片网,跳入路边草丛之中。
“好身手……”一个赞声传来,接着呼啦啦草丛之中钻出十来二十个汉子,为首一个头大如斗,身高有一米八多,体重不下三百斤的巨大胖子,肩膀扛了个锤子,短柄镶金的锤面,往路上这么一站,顿时一条原本不宽的马路去了大半,剩下一二十咯罗,穿着短褐,面黄肌瘦,手里拿着叉子棍棒,勾着背,一脸戒备倒像是一副逃跑的模样。
杨志从草丛里爬出来,脏了衣衫,乱了头发,一脸狼狈,此时一见那胖子顿时一脸不爽好似债主一般,再一看对方好似打劫的模样,心中更是怒火上脑,五指怒张,一把抽出了随身腰刀。
“啊,对方有刀”
“是刀”
“这可……如何是好”
“要……要不……我们在挑一个好打劫的在来?”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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