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箫完全是被硬挤进去的。
门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在朝前涌,就算想退都退不了。更何况还有无数后来者,差点把他夹成饼。
那一刻,他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上班死命挤地铁的时候,等到了车厢门再关上,里面完全陷入黑暗,随后车子晃晃悠悠地徐徐发动,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和熟悉。
确认参与到了这份美差,车内拾荒者们的心也都完全放了下来。
陆陆续续地有人开手电,打头灯等照明设备,环视一圈,发现其他人脸上也都荡漾着欢喜的笑容,个个乐的合不拢嘴,开始三三两两地拉山头,兄弟长、兄弟短的凑近乎,亲的跟一家人似的,没几分钟就打成了一片,一堆老烟鬼吞云吐雾。
沈箫的位置比较靠里,两手成爪紧抠车厢内壁,生怕被甩出去。
边上一个头发油黄满嘴烟酒味的家伙凑了过来,递上一支烟:
“这位兄弟平常在哪个街口发财啊?怎么没见过你?”
沈箫正被一车的劣质烟呛得连打喷嚏,他平时不抽烟,现在是没办法推辞,结果往他手里一瞄,好么,这牌子更特么要人命,借口身体不舒服,死活没接,语气上倒很热络。
随便编了通瞎话,什么惹了车祸赔钱赔的叮当响,不得已只能靠出城捡点东西过活之类的。
那黄毛不疑有他,也开始或真或假地侃大山:
“想当年,老哥我也是协会有名的猎人,单手宰过刺山熊,眼一瞪就能吓跑人面猿,就现在外面那几个骑摩托的新秀,碰到老子都得称一声‘前辈’,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最后幽幽一叹,好似英雄落拓。
“……”
沈箫表面不动声色,心里烦的够够的,又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恰在此时,卡车右半部分好像轧到了小土包,全车超过半数的人都是一栽歪,沈箫也努力撑住自己,头上黄豺皮衣的兜帽却落了下来,露出了他如今的本来面目。
“兄弟,你这……”
黄毛抬手指着他的头发,两只眼睛瞪的很圆:“你这是……少白头?”
他的发色不是白中带黄,也不是灰中染紫。
只是灰白。
死灰中带着惨白的那种灰白。
黄毛表情疑惑,眼前这个人光看脸绝不超过二十四五,可再配上这一头醒目的灰白头发,着实苍老了不少,估计说他三四十都有人信,而且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跟哥一样儿染的啊。
——要是他知道沈箫昨天还是正儿八经的“十八岁”,不知又该吃惊成什么样子。
“嗯。小时候就这样了。”
沈箫不动声色地重新戴好,没把这话当回事。
可有人听不得这个。
“对不起……”
一个轻柔悲切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直接映在脑中。
——樊璃。
“不到一小时,你这都说了多少遍了……”
沈箫无奈,同样直接在脑中回话:
“你没消散,我也就是稍微老了点,这不双赢吗?别老惦记着这点破事了,开心点儿。”
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人也很出乎预料。
早上醒来时,全都盯着镜子傻了眼。
沈箫是没想到所谓的“极大损害”只是这种损害,他早有预料所以根本没当回事。
樊璃却倍感震惊和愧疚。
——一缕残魂附体,居然就直接抽走了他接近十年生命!
“魂将”本是为守护善良亡灵而生,如今她却成了吸食宿体生命修补自身的寄生虫……这种身份的变幻更让她难以接受,她真的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再坚决一点,直接化成飞烟算了,免得弄成这样,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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