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灵气伴着夜风在竹间徘徊,许禅闭目盘坐于屋前的八卦石板之上,开始了今夜的冥想。
修道,分为八重境界:孕灵、超凡、天眼、神合、入圣、造极、太宇、道尊,而每一大境界,又分上中下三重小境界,靠日益吸纳天地灵气来增长自身灵力,从而促进道行增进。
修道十六载,许禅如今已是超凡上境,距离下一步天眼之境也仅是一线之隔,然而所谓这天眼境却并不单单仅凭吐纳灵气便可修成,顾名思义,这其中最重要的奥妙便在于如何去开辟自身的天眼。
天眼怎么开?
对于这个问题,修道界千年来都没有固定统一的答案,唯一值得参考的说法那便是——随缘。
是的,天眼乃是灵力与精神智慧相结合的产物,通常修道者到达超凡之境后,灵力达到一定层次,便可引灵气入灵台,与灵魂相触。
二者相触之后,在一定的概率,或者说一定的缘分下,灵力与精神力有机会两相交融,从而反作用于双目之上,便可诞生出天眼。
而这些步骤之中最为困难的,便是那灵力与精神力的融合。
早在一年以前,许禅就已成功引灵气入眉间灵台,精粹的灵气与玄妙的灵魂早已接触得密不可分,然而偏偏就是迟迟无法融合。
在请教过太爷爷后,太爷爷却总是说,这一过程并非靠修炼或者外力干涉,而是需要多去“看”。
看什么?
看四季变迁,花开花落,阴阳割晓,沧海桑田,岁月如梭……
那要看到什么程度?
看到神清气爽,豁然通透,妙不可言;看到缘分从眼前滑过,看到大彻大悟!
……
一片片枯黄的竹叶偶尔从林间飘落,挂在许禅肩头,身旁发着微弱烛光的石灯吸引着一只只桀骜的蛾子,远处水池里依然泛着叮咚的水声,月光斜斜的照射下来,给整座明净山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银色。
所谓冥想,冥是指沉静、沉浸;想是指钻研、探寻。
当许禅又一次将《祝融序》默念了七七四十九遍之后,缓缓睁开双目,一抹锐利的火光于瞳孔间转身即逝,周遭的气温在那一刹骤然上升,将身遭几片枯黄的竹叶瞬间焚成了灰烬,但很快又立即归为平静。
“这祝融神火决已经融会贯通了,想来日后多加练习便可大成。”许禅平静的喃喃道,然后自石板上站起,看着天边那轮弯月,心中忽有所意动,只觉得两股痒痒,遂顺循心意,便踏着山路向着山巅的望仙崖行去。
这些年来许禅很少在夜里来望仙崖,其一是因为夜里光线不足视线不是很好,其二是夜里的望仙崖十分冷清,容易让许禅感到孤独。
没错,就是孤独。这种本不该诞生于修道者内心的情绪,但偏偏是攀登高峰所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是弱者的诉词,亦是强者的谎言。
缓步走在山道上,许禅依然想着下午和太爷爷的那番谈话,关于望仙会,关于族祭,关于登仙之战……这些通通都是他即将面对的,正如太爷爷所言,他的身份特殊,而与之相对应的,就必须要有极为强横的实力来支撑,否则只能徒增笑谈和冷眼。
所以这十六年间,尽管抱怨多多,但许禅对于修炼却从未偷懒,他要一强再强,强过天下所有的修道者,强到连那九重天都拦不住自己,强到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走下山,强到打破桎梏凡界千年的宿命!
许禅想要自由,想要逍遥。
这个世界自古以来向来只有强者才有选择的权利。
“变强!”
看着不远处的望仙崖,许禅脚步坚定,哪怕作为一个一心想要逃下山去见识红尘滚滚的少年,其实心中却也还是藏着誓要踏上九天的决心,虽然此时走得很慢很慢,但只要有目标在前,自然总会有到达的一天!
……
夜里的望仙崖别有一番肃静,崖下是一片深邃的黝黑,崖畔的壁文暗淡消沉,凄冷的月光让本就复杂的文字变得更加生硬冷漠,一些隐于暗处的诡怪仿佛开始惺惺作态,似要一涌而出。
许禅负手立于崖壁之下,仰头看着黯然的壁文,那些早已熟记于心的文字在此时此刻却忽然之间似乎全都变了模样,或狰狞狂狼,或阴狠诡谲,让他的心中无端有些恍然。
“大千世界,光亦五分,暗亦五分。”
许禅首先看到的,便是某位先祖留下的这句话。对于此句,许禅早先只有些微粗浅的认知,认为这句话指的是世间乃是光暗共存,五五等分,这一世人都为之熟知的道理。
但那都是于白昼之下的所观所感,此刻在这样月黑风高之际站在石壁下又一次远望过去,其重点便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后半句之上——“暗亦五分”,这四个字宛如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暗带着湮灭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许禅逼至悬崖之前,让其只感到一阵心惊动魄。
诚然,这个世界乃是光暗共存,天地之间有日月、阴阳,每个人的心间既有光明而又有黑暗,然而对于偏向光明还是偏向黑暗,我等可有权利和资格作出选择?
何为光明?何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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