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白炽灯下，一个蓬头污面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大号的盒饭狼吞虎咽，全然不顾面前还有人坐着。
塑料饭盒里装的是卡兹利亚特色的超大份烘烤肉卷，将整块猪五花撒上当地特色的香料和食盐入味后卷起再裹上一层猪皮，用细绳定型放入烤箱烘烤数个小时直到表面金黄。整座南华城内也只有天人馆子才能提供如此正宗的异国美食。
美中不足的是，现在的烤肉卷距离出炉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表面已经看不到滋滋冒泡的油脂。
“刘东升，46岁。南华本地生人，文明三年，因当街杀人被捕入狱，疑似是因为……感情纠纷？”常镜无跨坐在椅子上，单手扶着椅背，读完一段宗卷后就不耐烦的丢到一边：“公文看不懂啦，全是没用的废话。”
啵的一声，常镜无用手指弹开玻璃瓶子的瓶盖，把不断喷去泡沫的奇妙黑色饮料放在中年男人身前的地面上：“酒没办法给你，不过快乐水管够。”、
只顾低头大快朵颐的囚徒毫无抵触的拿过这奇特、颜色让人不快的黑色液体一干而净，要说天人提供的最为畅销的商品，毫无疑问就是快乐水，便宜实惠，量大管饱，天人几乎以做亏本生意的态度销售这种饮料，明明含有大量昂贵的糖分在价格上却比饮用水还便宜。
在南华早年还存在着挑水工这一古老职业的时候，不乏手头拮据的人家大量购入快乐水来代替一部分主食。每日清晨在天人馆子外排队等候的挑水工在当时也算是一项城中奇景。
刘东升吃的很快，像他这样的肉体强化系能力者大多拥有远超常人的消化能力，因此也产生了不少误解，很多人以为能力者的强大能力来自于大量的进食，实际上只是一部分能力者才会吃那么多。进食和发挥能力没有直接的关系。想想看就知道了，高级能力者的出力消耗完全不是靠多吃能补充的等级。
天人所赐予的这些能力很奇怪，进食对于能力者而言更接近于一种“仪式”，吃再多对能力的发挥都没有影响，但是好几顿不吃一定会影响能力的发挥。
刘东升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常镜无：“作为断头饭未免有些简单。”
微弱的灯光下，是一个颓废的中年男人，完全不复昨日的凶悍。能力者的身体能够自我修复昨日打斗带来的损伤，却无法修复放弃希望的精神。
“哈？”常镜无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可没准备杀你的脑袋。”
“说吧，关于把你们送进碧海极光号的人，摆渡人的情报。”
刘东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们怎么可能不要求你们交出我的尸体？我可是杀了刘五爷，就算是你们背后的人也不可能容忍杀了人的能力者活下来。”
常镜无：“所以我们已经把你的尸体交出去了，能力这玩意儿可真是方便不是吗？”
刘东升：“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不会问出想要的情报再下手灭口？”
“理由很简单，能力者，还是上过战场的能力者很宝贵不是么？”常镜无一拍手，站起身来：“而且重要的是在行动结束后一调查，不可思议，除去刘五和他们的保镖，全船居然没有一个人死掉。”
“如果真是随手杀人的疯子我们也不放心放在身边，更别谈合作什么了，但是死掉的只是刘五，那就当做你们间的私人恩怨好了，反正刘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况……”常镜无面露不快：“一群腌臜货凭什么来命令老子？”
刘东升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问到：“那我的那群兄弟呢？”
“这里就由我来说明吧。”一旁老旧的显示屏亮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神音宁的声音：“他们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处理他们的情况比让你活下来要简单的多，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大老爷根本没人会仔细看这群土匪到底长什么样。同样的素材都已经用上好几次了。”
镜头切换，露出一张张男人疑惑的脸。
神音宁：“好，把摄像头对准他。”
在常镜无把镜头对准刘东升，屏幕对面立刻沸腾起来，哪怕没有声音也能感受到另一边的热情。
“那边会是你今后工作的场所，视工程的进度，五到十年你们就自由了。”常镜无绕了一圈重新坐下：“条件已经够丰厚了，说吧，关于把你们送上船，还帮你们准备枪械的人——摆渡人的情报。”
得愿以偿，刘东升毫无顾虑的说出了常镜无想要的答案：
“我是靠以前的老兄弟联系上了他们，现在看来是摆渡人主动找上了我们。刘五这条老狗上岸后做事还是那么不守规矩，碍了他们的眼。吃了上家吃下家，我这群老兄弟可真讲义气。恐怕你们也是这么锁定我的吧？”
“六虹桥下的莫大眼给你说了不少好话，是为你好。”常镜无这么说，算是变相承认了刘东升的猜想，如今城内还留存着的三教九流，或多或少还和他们通着气。
“我留了个心眼，接头前吩咐几个得力手下，提前到附近的山头看好环境。”
“我们虽然是在城外碰头的，他们运货的皮卡却是从江北公路上开来的，嘿！这帮人在南华作威作福太久，连一点侦查和反侦查的意识都没有，居然还把车开回了江北。”
常镜无追问：“还有呢，你能在卡兹利亚的战场上活下来，靠的应该不是那身中看不中用的肌肉吧？”
“御寒还是挺有用的。”刘东升小声道，看着眼前常镜无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连忙补充道：“他们穿的草鞋和衣服都留有磨损的痕迹，一看便知道常走山路，最终要的是，无论是人还是送来的货，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香味？”
“如果你也是南华人的话一定能分辨出来，那是一种本地神庙才有的味道，熏香的配方是歧州专有的，朝廷的正庙香火、【正一】教堂内的香烛，还有【净土】的梵香都不会有这种味道！说了这么多，你们大概也能理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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