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刀往,灰衫,红衣。
他望向红衣人脸色骤然阴沉,一剑刺出,“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你何苦来自讨没趣?”
“嗳,愚兄,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句老死不相往来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可没有答应,再者说,”红衣人把眉一挑,朴刀拨开剑锋,不以为然,“七年了,你的武功还是这般没长进,要真个斗将起来,我还倒真的说不准这自讨苦吃会花落谁家啊。”奚落人的语调一如既往,与七年前半分没变。
他无言以对,嗔视来人,愤愤收起剑,径回屋关上门,打算干脆来个闭门谢客,可区区柴扉怎么挡得住这家伙,早紧随其后跟将入来,毫不客气地跳到炕上,笑道:“刚刚在你寒舍外转了一遭,却发现密密麻麻种了好多竹子,屋里瓶中插的又净是些龙拐竹、凤尾竹,愚兄不会到现在还是放不下你家那位绝代佳人吧?”
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见他满面窘迫,心知猜对了八分,遂又装起好好先生:“愚兄也不必烦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道家修炼的,不也就图一个返璞归真?你贤弟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那般堪称人间尤物的货色,莫说是你,我当年初见时也酥了半边。面对绝色之人,心动才为人之常情态。不过愚兄可知无执念,即自在的道理?像愚兄这般把痴情留到今日还不肯放,怎对得起你成天价高呼的洒脱自在的号子?实是谬也,错也!”
他忍无可忍,终于怨恨地回嘴:“我把你留到今天,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说罢,转过身,往门外便走。
“喂,我不过提提你的美人儿,何必跟我大动肝火?”红衣人不怒反乐。
他忽然学着他说话的样子,冷冷丢下一句:“贤弟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却要明知故问你愚兄我。”言毕,也不理会红衣人反应,自顾自地出了院门。行至岸边,跃上拴着的小筏,解开缆绳,划了起来。
隐隐约约,他似乎听见红衣人唤他姓名。他置若罔闻,撑起竹篙,那筏子箭一般远了。
水面如同镜子,遮蔽了江底神秘的世界,他俯瞰自己的倒影:斗笠,长须,布衫。放眼四望,天地,江水开合于两山之间,这不正是他打小向往的隐士生活吗?可是,他的心性,真的隐了吗?
一艘画舫经过身畔,船上的歌女偏偏用飘渺的嗓音撩拨他心绪“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一曲木兰花,强行将他拖入回忆的漩涡。
清风拂面,他微闭双目,此刻,他仿佛看到了过去:月色,血光,还有,那个红衣人。
一想到红衣人,他又愣住了。他们之前曾有过类似今日的两次口角,结果全是如今天一般,是他懒得争执,先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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