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凤凰降落在海边的一块凸起的礁石上,轻轻吹散自己在空中划出的彩虹,而后化作一个身穿红色汉服的人,微微眯起双眸看向落日那金色的余晖。太阳已经有半边浸入海水之中,金赤的倒影被波浪搅得支离破碎。
粼粼波光之下,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见那红衣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便悄悄转身,从后面用那根长长的尾巴戳了戳祂。
红衣人轻笑着回头,手中长杖突然戳向海面。
“洛奇亚,你又调皮了。”
被识破的洛奇亚从水里探出头来,看着站在礁石上的人笑了起来——尽管笑得不太明显。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啦,凤王。”
洛奇亚从水中跃出,接着化作一个一身白衣的人,落到凤王身边。
“好久不见啊……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来。——还是说,你过来不是为了找我,只是想换个角度看日落的?”洛奇亚故意开玩笑一般说着
“你出来就只是为了看日落的?”凤王朝着洛奇亚挑了挑眉。
“本来是要来看日落的,不过,你比夕阳更值得我看。”洛奇亚微笑起来,还带着那么一丝俏皮的神情,“说实话,长期待在海底,我都快忘了傍晚的太阳长什么样子了。海边的黄昏真的很美,不过,夕阳天天都会有,我们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是啊……”
凤王抬手将被海风吹到脸上的卷发理到后面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祂的目光也随着波浪的翻涌荡起了层层涟漪。
“虽然我在陆地上倒是能天天看到日出日落……只是可惜总是一个人。难得今天能有你陪我——说起来,上次还是你托水君跟我传的话,这么算起来我们真的有一百五十年没有见面了吧。”
“是啊,一百五十年……在我们的生命当中自然不算什么,但说起来也长,毕竟在人类那里就是万事变迁。人世无常,我已经不想再去触碰了,不如回到海底去悠游自在。那里是人类鲜少触及的世界,所以我的生活倒还好。倒是你,好久没见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应该……没有遇到太麻烦的事情吧?”
洛奇亚说着,望着脚下的海面。海风吹散了祂素白的披肩发,吹起祂身后挂着的披风。祂伸出手去触碰凤王的指尖。毕竟长期待在海底,冰冷的触感即便隔着一层手套也能够清晰的被感觉到。不知是不是被这冰冷的感觉刺激到了,凤王直接握住了洛奇亚的手。凤王的手很温暖,洛奇亚只觉一股暖流顺着血管流到心脏,再从心脏沿着血管漫流到全身。
“我吗……和往常一样,在高空俯瞰这片大地,除了少了一个落脚点之外,生活照样安排。我们现在已经与人类毫无瓜葛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守护这片地方是我们的使命。……真是,人类之间的所谓纷争,铃铛塔被烧毁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看透了。”
凤王叹了口气,手中的长杖轻轻叩击着礁石。祂那本就是赤红色的眼睛被落日的余晖和橙红的海水一同映照着,仿佛炽热的火焰在祂的眼中延烧,与三百年前铃铛塔下燃起的烈火交汇融合在一起。
当铃铛塔和钟之塔在缘朱市落成之后,人类请祂和洛奇亚到塔顶上来。祂们当时欣然同意了——并不是为了以后去守护人类,而是这样彼此见面的机会比以前会多得多。
这两座塔分别在缘朱市的东西两侧,隔着这么一座城市,在高耸的九层之塔上能够互相看到彼此。有时祂们也会到对方的塔上去串串,或者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隔空喊话。虽然还要不定期地离开去巡查和战斗,但总归,每天都还有相见的时间。
人类会为祂们送上崇高的敬意,将祂们奉为神明。祂们还是负起了这个责任,也许,通过对于祂们的信仰,人们便会保持善良。
四百年,整整四百年,这两座塔上承载了祂们可以说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仓促的脚步声和刺耳的呼喊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一群身穿黑衣的人向着铃铛塔涌来。
那些人类是想要利用祂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一点,祂十分清楚。
……真恶心。
果然,人类是绝对不应该相信的,否则迟早都会为之陷害。但祂和洛奇亚为了能够多一些在一起的日子,就这么选择了一个错误的选项。
洛奇亚……如果我走了,你独自一个在那座塔上,会很孤独的吧……
……虽然我们也许早就该习惯这样的孤独的。
烈火吞没了整座铃铛塔。
远处的夕阳越来越暗,慢慢熄灭了同历史交汇的灼热火焰。海面上的光晕悄悄地溜走了,空阔的天空渐渐被晕染成浅墨色,闪出了点点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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