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2年夏的一天,洛阳城里。
风呼呼吹着,家家闭紧门户,夜,黑的彻彻底底,没有一丝星月,像大雨将至。
城西头一处小屋,门窗敞开,任由大风吹近屋内,翻的尘土飞扬,一片狼藉。黑暗中呼的闪过一丝亮光,亮光闪后的地方晃晃悠悠,慢慢燃起了一盏灯,像经历了很多苦难一样,燃的格外不容易。灯照亮了屋子,一个满脸皱纹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护着灯芯,嘴角不停的抖动着,好像说着什么。只听哗啦一声,桌上的竹简和毛笔掉在了地上。男人顿了顿,想弯腰去捡,可奈何手一离开灯芯火就摇摇欲灭。男人叹了口气,不去理会地上的东西了,而是专心护着灯芯,因为他知道,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重新点亮一盏灯有多困难。火光下,男人的脸苍白削瘦,凌乱的胡子更显着苍老,可是他还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呢。
风更大了起来,地上的竹简被风吹的往外面滚去,在它快要飞离出屋的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门前。外面没有月亮,可是这身影却清澈无比,全身笼罩着白光。男人看见身影吃了一惊。只见那身影缓缓俯身捡起书简。“风这么大怎么不关门窗呢?”说完便关了门窗向男人走来。待身影走近,灯火稳了形才看清对方的脸,分明一翩翩公子。
“风雨将至,门窗难阻。关他作甚。”
“这残破之处,必然挡不了风雨,叔夜,跟我回竹斋吧。”
男人摇了摇头,他便是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嵇叔夜。这来人,亦是七贤之一的王戎,王濬冲。
“你以为你一人能敌的过司马昭的大军?”王濬冲见他没反应,便大声说到。
“我也没说过我要去和他打架啊。”嵇康慢慢悠悠,不紧不慢的语气说。
“你想任其宰割?”
“不然呢,我还能躲的掉?”
“你跟我回竹斋,有我们七人在,司马昭动你不得。”
嵇康听完笑了几声:“七人,哪还有什么七人?”嵇康此话其实暗暗指责山涛投官司马氏之事。
“你怎么还在生山哥的气啊。山哥为了你,不知道求了多少人,卖了多少笑。”
“别和我提他!你走吧,我不回去。”
“你这人……哎,怎么如此不听劝,这犟脾气,我是真想修理修理。”
“嘿嘿,我就是不回,你待如何?”司马氏权倾天下,嵇康心里清楚,回去,就不是一个人的死了。
王戎听罢转身便走:“我打不过你,你不回关我屁事!”
嵇康看着王戎离去,笑了笑。
次日天还未亮,一群兵马就赶到这里,把还在床上睡觉的嵇康一把拉起来,五花大绑着,就往城西市上押。嵇康一路破口大骂,却也不作丝毫挣扎。
刚到菜市场,就见得人山人海,都是来看斩嵇康的。
“听说这就是七贤之一的嵇康,看着也没啥啊。”
“不过,果然和传言的一样,邋遢又帅。”
“哎,当初那么风光,怎么现在这么落魄了。”
听着四下的评论,嵇康骂声更大:“司马狗,你不得好死,天大五雷轰,死了喂狗,狗都嫌臭!我呸。”
押送官兵的首领实在听不下去,好言劝到:“嵇大侠,我敬重你的为人,不过这市井之中,不好说这些。”
“哈,你叫我不骂我就不骂?司马狗要砍的是我的头,又不是你的头。”
就这样,嵇康一路骂着被押上了断头台。刽子手恭恭敬敬的向嵇康鞠了一躬,:“早闻嵇先生风采,今日,我这双手要造孽了。”
嵇康顿了顿,终于停下了大骂,望着刽子手说到:“没事,你这双手下,死过多少的奸佞邪恶之徒,乃是一双正义之手,我死在你手中,不冤。”
桌上的香烧着,主刑的人挥了挥手,手下端上了一碗白饭。
“这断头饭,先生慢用。”
嵇康看罢,又是大骂:“这什么狗屁断头饭。酒肉呢,给老子上酒肉。”主刑的人吃了一惊,这犯人将死,就没有还能吃的下饭的,久而久之,断头饭就成了一碗白米饭,作个形式。
听到嵇康这么说,主刑立马吩咐人准备好酒好菜。就在嵇康吃的正香的时候,台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
“爹!”
嵇康问声望去,山涛正牵着自己的儿子嵇绍在台下看着。
“叔夜,对不起。”山涛无奈的说到。
“狗东西,我死后,你好生照顾我儿子,我就原谅你了。”嵇康看着山涛说到,又转向自己的儿子:“绍儿,以后要听山叔叔的话,”
“爹——”
嵇康撇过头,冲着主刑喊到:“我吃好了。”
主刑愣了愣,“杀吧。”
刽子手拿起刀,“得罪了。”
“铛”的一响,刽子手飞出几米之远,手上的刀也直接断掉。
“动我们的人,也要问问我们。”天上飞来五人,齐齐落在了刑台之上。
嵇康见状,一脸震惊:“你们,你们怎么这么胡闹!王戎!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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