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幸正觉得车窗外的这位公子看起来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忽然听对方说要拜师,不由愣了一下,摇头笑道:“在下只是兴之所致,胡乱弹奏一番,岂能为人师?徒增笑耳。”
“怎么会?”陆葳蕤不信的道:“兄台刚才所奏的曲子,虽然在下从前未曾听过,但初听之下,也能感受到曲调中的意境之美,加上兄台方才吟唱的歌词,虽然稍显得朴实了一些,用词又有些怪异,但与曲调配合完美,显然是事先经过精心编排的曲目,怎会是即兴所作?”
“额……”林幸本来就是随口敷衍,没想到碰到一个懂音乐而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既看出了他说的不是事实,又没理解他的敷衍推脱之意,非但没有识趣的自行离去,还当场戳穿林幸的敷衍之词,让林幸颇为尴尬,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想了想,林幸道:“我方才所奏的琴与一般的琴是不同的,只是我平日闲来无事、聊以自慰之物。你想学的应该不是这种琴,若要学琴,还是找善于抚琴的琴师去学吧。”
陆葳蕤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天仙琴是不是?是钱塘县的林氏商行特制的嘛,我也有一把,只是不知弹奏之法,所以才要拜兄台为师啊,兄台不必疑惑,我想学的就是天仙琴,没错的。不知兄台是从哪里学得的这手好琴艺?”
林幸暗想,跟谁学的?这怎么说?总不能说是我自创的吧?要是瞎编一个,对方若是想要去拜师,刨根问底起来,反而更加麻烦。
林幸头痛不已,不欲被人纠缠,只好道:“从前跟一个老琴师学的,他已经过世。”
陆葳蕤“啊”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口中道:“已经过世了吗?那看来只有兄台能教我了,兄台就当是施恩于在下吧,若是兄台肯答应,日后在下定有厚报。兄台这是要去吴郡吧?不知下榻何处?”
“我只是一介学子,是来吴郡求学的,恐怕没有时间教你。”至于下榻何处,林幸自然不愿说,省得对方上门骚扰。
“啊?你是来求学的吗?可是准备拜到徐藻先生门下?”陆葳蕤眼睛一亮。
林幸本不想回答,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陆葳蕤欢呼一声道:“太好了!那你我以后就是同窗了,幸会幸会,在下陆、陆英亭,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啊?”
林幸对这个面色白净、隐约还有些女态的娘娘腔贵公子并无什么好感,史书记载,东晋时期,有很多士族大家的子弟都好男风,不光是江左之地如此,连北方的邻邦也是如此,其中最出名的当属秦主苻坚与燕国清河公主之弟慕容冲了。不过此时燕国尚未被苻坚所灭,清河公主与慕容冲姐弟俩尚未成为苻坚的俘虏禁脔。
林幸一想起两个男人之间的那些事,就感觉全身鸡皮疙瘩乱起,所以对这个陆英亭,下意识的就想要敬而远之。
但想想以后还是同窗,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林幸还是无奈答道:“在下钱塘林幸之。”
“啊?你就是林幸之?”陆葳蕤瞪大了双眼,嘴长的老大,足可塞下一个鸡蛋。
“是,正是在下,陆兄听过在下之名?”林幸有些好奇的道。
“嗯嗯,听、听过,卓别林嘛,谁没听过?……额,我还有事,先、先走了。”说罢,陆葳蕤一脸通红、慌慌张张的跑远了。
牛车内,留下林幸独自一人还在那里犯疑惑:啥?卓别林?这是什么外号,是叫我?我咋成前世的喜剧大师了?东晋之人,又怎会知道千百年后的人名?而且还是国外的?太扯了吧?不过好在这个名头把娘娘腔公子吓跑了,麻烦解除,幸甚!
……
吴郡国学博士徐藻开设的学堂并不在吴郡城内,而是在西郊狮子山下小镜湖畔,共有草堂十余间,周围景色倒也颇为雅致。
徐藻的学生大多都是士族高门子弟,一般都在吴郡城里居住,来这里上课需要赶十余里的路途,多有不便。所以有的士族子弟,便让家丁在山野间自己搭建小木屋居住,省却早晚奔波往来的辛苦。
也有些前来求学的寒门子弟,为了节约盘缠,自己在离徐藻的草堂更远一些的山头上结庐而居。
徐藻对于前来求学的学子皆是抱着“有教无类”的态度,不问出身门第,你既愿来听,我便愿意教,你若想要走,我也不挽留,来去皆是自由,他的此等风格作派深受学子们的欢迎。
林幸一众人不早不晚正好在九月中旬赶到了吴郡,在一个小客栈下榻之后,便到吴郡市集上准备了一些礼物,第二日,便携礼去小镜湖畔拜访徐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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