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个月亮不明朗太阳未升起的清晨,就像现在,陈红穿好衣服背上书包去上班。巷子里总还有坑坑洼洼的脏水,那是前一天晚上留下的,又或许是许多年前就一直存在,从来没来得及离开。事实上,谁也说不清关于那脏水的任何事,它的产生时间不知道,为何产生不知道,脏水里有什么也不清楚,不过在这条巷子里也没人想说清关于它的任何事或者干脆清除掉它,即使它一天天地折磨着巷子里的人。而陈红知道那黑漆漆的东西里有她的血。她想这些年来她流的血比这水要多得多,可黑而黏滞的水里似乎永远看不出红色的血。她有时渴望那里面能看出血色,那样或许会有人起疑,丈夫的家暴行为或许会被发现,那丈夫或许会有所改变。但黑色的水从不曾显出过红色的迹象,她只能在一个个夜里让自己忘记这世界,而又在第二天继续面对一切。
她在的工厂对外宣称每天工作时间为六小时,但事实上每天的指标都迫使陈红被防静电脚环绑上十多个小时。她从不与工友说闲话,就像工友也从不与她说闲话。她甚至不知道工友长什么样子,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在今天的争吵前,她与工友仅有的交流是他们告诉她在每月的哪几天里买烟。
就是这样的工友,在陈红正在脱防静电脚环并露出享受神情的时候发神经似的指着透过破洞闪着光的元宝用缓慢到让陈红烦躁不已的声音问她:“那个是……什么东西啊?”
陈红像一只受惊的野兽一般跳起来看向她,用整个车间都听得到的声音吼:“你妈,死婊子!穿那么干净!”
那个女人像是触电般抖了一下,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滚落摔在地上。而后她似乎想嚎啕大哭可又在大哭前将哭声咽了下去,很快,她看陈红的眼神里充斥着不屑和嘲弄了。
“你没这个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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