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堆里的火不大，柴烟左支右绌地在不大的房间里寻求出口，我被熏得双眼紧眯，林山却纹丝不动，稳若泰山，似乎这火焰和柴烟于他来讲就如同没有一般。我意识到他在酝酿着怎么描述那段过往。
“其实我与她算是没有真正开始过，但是又仿佛是直接超越了普通感情似的，如果以流程来讲，我俩从始至终，从未捅破窗户纸。之后的岁月，就如同······”
林山突然颔首，用手抚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我清楚他是不知道怎么描述才好，从他深不见底的眼窝中，我知道他已经去到了回忆的长河里。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个人就是她了。”林山虽然语气显得很平静，但我还是感受到其中所潜藏的波动，经历了岁月的浸染和剥蚀，变得像褪色的旧窗帘一样，或多或少地挑染着一些过往。
夜色像一只大碗将这片天地扣在了里面，白天藏起声响的小动物们现在也开始鼓噪喧嚣起来，我的大黄狗趴在脚边，听到有趣的部分便把耳朵撩得高一点，兴味索然的时候便享受柴火的温度以及我给予它的安全感，或许还包含了林山这个陌生人给它的新鲜感，只是它也像一个懂得矜持的女孩子一般，不露声响，只在一旁静静聆听。
“说起来还会觉得好笑，我跟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她说的，并且她找的理由我也觉得是丝毫没有斟酌的，‘我可以请你教教我英语吗？’，这就是她的第一句话，而我的回答也没有显得十分稳重，只是一句‘好啊’。直到如今，我还幻想着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把握机会，跟她再聊聊，也多多少少弥补了我心中的遗憾。”说完林山嘴角扬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似乎是在笑。
“那你们之间还有其他什么稍微有意思一点的事情吗？就从大学阶段开始吧，一点一点来。”我还不忘打趣道。
“她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而我却不是那块通灵宝玉，我骨子里跟林黛玉是一样的，或者说跟曹雪芹是一样的。她的心思我全明了，我的心思她或许也明白，可我却不像她一般能宽慰人心。我与她最美好的时光，就是那一段谈天说地的日子了。说到甄老爷蟹宴贾雨村时，她会说‘现代人吃螃蟹的滋味不知道还有没有那时候的三成，不论肴馔还是情致，哪里是现在可比的，我可真希望有那么一天，亲手使使那蟹八宝。’待到黛玉葬花，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还未吟毕，她便双眼通红问我‘都会逝去的，是吗？’我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事实，所以便回答‘是的’，她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即便时隔几十年，今天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她的眼神，不过等我明白过来她的真正含义时，我们的距离再也不能像那个时候那么近了。”林山往后挪动了一下身子，咳嗽了两声，这个时候的林山，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至于那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后悔过，再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的，不过她不知道，我也不想她知道，并且我知道她的性格，她一定会竭尽所有来弥补我，可是我并不需要。钱财易得，知己难求，我很珍视她。我觉得我们两个其实在很多地方是相似的，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才敢跟你讲这些，也才能释放一点负担。”
“我明白，其实你也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嘿嘿一笑。
“林叶现在家庭也安定了，该做的都做完了，要是能够再和老朋友们见一见就好了······”我明白这个老朋友们其实就是指的成雪，因为对于林山来说，除却她，还能有谁呢。
林山的眼神投向了宇宙深处，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得到一片漆黑，我疑惑他为什么总爱这样沉思，直到很久之后，也就是在我交代完整个故事前夕，我才最终明白或许这漆黑的夜晚就是林山灵魂的去处。
林山在不久之后就开始了几乎是一气呵成自述，中途我只有少数几次打断进行细节的询问，以下便用林山的口吻开始故事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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