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比较注重细节的人,在很多时候都会看见一些别人不易察觉的东西,并且是一些很偏的角落,我从小就是这样的。
我是农村的孩子,从小父母不怎么管我,无拘无束的放暑假,寒假的时候就在前院后院乱跑,和小伙伴们在稻田地里面肆意的疯玩。特别是冬天下很厚大雪的时候,我们都会在雪地上踏上脚印,而且在雪地上面挖一个大洞,把狗填进去,小狗就会用极快的速度钻出去,然后呢,跑的没有影子了。
我们这些小孩子都会玩到很晚才回家,天黑了以后还不愿意回家呢。很多时候都是小伙伴们的家长都把他们给叫走的,剩下我们两个孩子或者三个孩子,我们就会灰溜溜的跑回家,因为我们两个不敢在稻田地里面呆着,太黑了,还有稻草堆里传出一种“滋滋”的声音很可怕。
我那个时候很小,非常羡慕城里的孩子,他们输着像大明星一样的发型,而且还能吃到各种各样,我们买不到的零食,还能有各种的才艺,还能上各种的兴趣爱好的补课班,这都是我们农村孩子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到了工作的时候我才明白,正是我童年的这种放纵的生活,才让我以后的成绩不好,没有考上一所大学,而且城里孩子报的兴趣班,每天的辛苦是我那个时候承受不住的。
高中毕业后,我的成绩不好,没有考上大学,所以去了省城里亲戚家去打工。
我的亲戚家是在一所一线城市,城市的名字叫做西安,那个城市是我从农村所没有见过的繁华景象,那就像在电视里面看到的古代的皇宫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我是在亲戚的帮助下,在西安找到了一份工厂的工作,每天都会住在亲戚的家里,那时候是97年,我正好是18岁。
在这工厂里面,黑天白天的倒班,在放假的时候我就会去一些城里面的公园去玩。中秋节放假的时候,厂里发了一些月饼,我正好腾出时间去公园玩了一下,公园里面的人非常少,正是过节的时候嘛。我一个人在椅子上坐着,那种木椅非常冰凉,偶然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孩正在对面的木椅上写着什么,好像是应该有五行字的样子。
我那个时候很年轻,18岁的心很调皮的,我对女孩写的内容感兴趣,所以就杨庄路过,顺便看了女孩的本子一眼。
女孩在本子的第一页上面写的什么字,那本子是蓝色的,而且第一页也是蓝色的,很厚,女孩就在第一页上面写着:妈妈希望你能够记得我,我也会永远记得你的,不知道你在哪个城市打工,我特别想要找到你,但是就是找不到你啊。我去了很多的城市,也打听过很多的亲戚,我都找不到你。1997年阳历,9月16日,阴历8月15日,星期二,中秋节,我不会和爸爸一起过节的,我会一直尝试忘记爸爸的,爸爸的家我也不会回去了……
我本来想要一眼扫过女孩的本子,但是被女孩子内容所吸引住,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女孩写的内容,女孩只是越写越多。女孩一直写着六行到七行到八行的字,突然停下来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和女孩的目光,正好对视。
我偷看女孩写的内容,被女孩发现了,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要走过她身边。
女孩叫住了我,说:我可以和他聊一聊吗?
18岁的我有一些内向,没有和女孩谈过恋爱,看见女孩就脸红,支支吾吾的答应了,并离女孩坐的很远。那是一条不太长的木椅,但是我们之间就像是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一样远。
我们都沉默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只记阴历的中秋节,而是把阴历和阳历写在一起呢?
女孩皱起眉头,用很低沉的声音跟我说:因为我有抑郁症呀。
我只是听过抑郁症这种病,说可以让人自杀的。我假笑了一下说:怎么可能呢?
又是一小阵子沉默后,女孩突然把脸转向我这边,用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我也把头转向的女孩。我有点被女孩看着直发怵,我心里面甚至承认这女孩真的有抑郁症,因为她看我的眼神是空洞的,是直直的想要杀人的感觉,又想要自杀的样子。
随即,女孩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女孩扭过头直直的看着我,那双手把记的内容全部给撕碎了,并且撕的很小块很小块,女孩都没有扭过去头看一眼。
女孩把纸撕成像小拇指甲盖一样的细碎,并且很整齐,像是专业训练过一样,然后把头又重新扭回去,蹲在了地上捡小纸屑,又把这些小碎片一片不少的从地上抓起来,一起塞进自己的衣服兜里面。不知道这种举动是为什么,我也没敢问,我只是想要跑开,女孩知道我要走的意思,又把我喝住了。
女孩叫我重新坐在椅子上,她说给我讲一个故事,女孩现在的表现依旧平静,和刚才撕纸的时候一样的平静。
女孩声音有些激动的说:我小时候父母经常打架,母亲有一天去了外地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高考我考进了西安的一所名牌大学,金融专业,现在19岁,是大学二年级。
我听后感觉很惊讶,说:我并不知道什么省里第一名的大学有多么多么的好,只是感觉大学生是很厉害的人。
她听我说完,莞尔一笑,说:这有什么好厉害的,我小时候上的那么多的兴趣班,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现在依然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那天我和女孩没有说多少的话。很多时候两个人是在那里傻坐着。女孩要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串手机号码。
我当时说我没有手机,但女孩坚决要我保留着这纸条,说以后如果有机会要给她打电话。
女孩走了几步,用很大声的声音说:最好十年后给我打电话,一定要问十年后的我过的快不快乐!一定要记住呀!
我点了点头,看着女孩背对着我渐行渐远的身影。随即我打开纸条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数字中间有三个连续的“10”,我想这大概就是十年的约定吧。
那个中秋节我过的并不开心,想起女孩的身世,我为她感到伤心,也想起以后自己一辈子要在厂里面也为着自己而伤心。甚至那个中秋节,我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所担忧,没有学历的我,怎么在这个社会立足呢?
十天后,在我所在的厂子里面,人们传着这样的一件事情:西安交通大学大二学金融的一个女生,在学校里面突然晕倒,过路的人经过急救,然后又送去的医院,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我那时候就猜想会不会就是我在公园碰到的那个女孩呢?或许那个时候我的心里面已经有答案了。
女孩在公园走的时候告诉我,十年后要给她打电话,意思就是她十天后就会自杀。
之后的几天,我又向一些经常玩数字密码的女生问了“三个10”是什么意思?她们说意思是“很痛很痛”的意思。
我没有为那个女孩感到伤心,而是觉得她是解脱了,她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生活在自己不快乐的家庭里面,也许这个结局是对她最好的解脱吧。
女孩的死让我觉得人更应该学会和生活做反抗,而那时候就报名了成人高考,因为这种高考难度是比较低的,比较容易考上的,我的梦想只是当一名语文老师。
黑与白的轮回,乌飞兔走的时光,转眼到了2011年,时间莫名其妙的把我卷进了这一年,面对这一年我没有做任何的防备,惊恐万分。
2011年32岁的我有了第一部的手机,通过前几年的成人高考我考进了陕西师范大学,毕业后在一所职校当起了老师,生活很安稳,前几年又结了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我看着手机里我和儿子的照片,突然想起14年前公园女孩给我的那张纸条,我颤抖的打了那个电话。
我打了两遍电话才接通,电话那边是一个男生,那男生有着青春的声音,男生的谈话态度也让人觉得有一丝亲切感。
男孩问我是谁?我没有回答。我只是问:你认不认识西安的一所名牌大学学金融的女生?
我在电话的这头听到了男孩的笑声,男孩说:并不认识什么西安名牌大学的女生,自己的电话号码是新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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