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妍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道楚秦是站在娱乐圈巅峰的人物，就算从音乐转影视也该直接演电影，怎么会接电视剧这种low了一级的东西？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李晨开口解释，“虽然全部隶属于娱乐圈，可乐坛与影坛毕竟是两个模块，即便他有强大的粉丝做支撑，如果没有足够展现实力的作品，一样很难接到好本子。”
“就像这次，他虽然靠着人气和号召力成功出演安德鲁导演的《末日穷途》，可这毕竟是商业片，票房有保障，却很难拿奖。”
看着锦妍一头雾水的样子，他眉梢微扬，“许小姐是新人，可能还不太明白电影圈的规矩。一般演员的发展轨迹是先接商业片，有了票房保证后再接文艺片拿奖镀金——就像你参与的安导新电影《画魂》。等拿到影后的奖杯后，再接商业片巩固票房，但每隔三年必须接拍文艺片继续拿奖巩固地位，以免过气。”
每年大大小小的电影节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以每年五个影后的诞生速度，其实影后也并不怎么值钱。
所以，最最关键的还是票房保障。优秀的演员要合理权衡自己的工作，平衡分配商业片与文艺片，拥有挑好本子的眼光，在电影卖座的同时不忘偶尔抒情一把，堵住那些犀利影评人的嘴。
锦妍被他点醒，眼前瞬时一片开朗。
她现在还不够资格上大银幕，必须从电视剧开始打基础。
“其实我是不太满意许小姐你的。”李晨说得非常直白，“撇开风评不论，你入行五年，不温不火，并没拿得出手的作品，就算是偶尔参加的综艺也表现平平，实在没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潜力。”
“从前的我的确不够优秀。”锦妍被他当面指责，却并没表现出难堪或者尴尬。先前的许锦妍的确不够优秀，依她看来，她的性格不适合做艺人，她更该去小公司里安安分分当个沉默寡言的小文员。
“我很喜欢这部小说，楚前辈告诉我说剧本没有太大改动，我对此也非常期待。”
她从宝宝里掏出一个U盘，双手递过去。
“能证明我的只有先前发行的《南柯》MV和安导的新电影《画魂》。我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有所欠缺，但我有足够的诚意。我很希望获得这个角色，也会为此尽力而为。”
李晨点点头，对她的剖白不置可否。他接过U盘，“这是什么？”
“《画魂》里我所有戏份的剪辑。”虽然表面从容镇定，可锦妍心里其实非常忐忑——毕竟她只出场了三幕，短短不到七分钟，真能看出水平的高低？
她有点方……
李晨眉头微挑，把U盘插到电脑上，表情有点意外：“看来安亚彬真的很看重你呢。”
……嘎？
看着女孩儿堪称玄幻的表情，他忽然笑起来，“前年的时候，我们公司旗下一个女艺人打算进军好莱坞，那边的导演要求她带着自己出演过的所有影视样片去试镜。安亚彬在国外的知名都很高，当时她恰巧出演了安亚彬《深夏》的女主角，只是影片还没上映，样片只能朝导演要。”
李晨顿了顿，表情有些回味，“她以为凭借自己的面子，朝安导提前要份不透露剧情的样片不是难事，结果后来……哭着回来了，空手而归。”
锦妍听得嘴角直抽：“好狠……”
看来，他在片场对待王素素的毒舌已经很客气了……
“不过，那位女艺人非常要强，现在也成为了华人在好莱坞的一面旗帜。”李晨淡淡的翘起唇角，眼底隐隐有些自豪，“她就是祝安琪。”
祝安琪，和楚秦一样站在巅峰的超级巨星，只不过她是影视圈大咖，而楚秦则是乐坛天王。
他们两个是娱乐圈里并列的泰山北斗级人物，曾经被人称作“北楚南祝”。五年前，两个人都还年轻时，娱乐圈简直就是他俩的天下，所过之处，所向披靡，死死碾压所有明星，璀璨得简直能够闪瞎人眼。所幸后来祝安琪转战好莱坞，而楚秦隐隐有退隐的趋势，这才给其他人留了一条活路。
直到现在，虽然他们已经成了传说中的人物，可一旦出现，却依然能令群星退散——就像楚秦最近新出的《南柯》专辑，在CD市场清冷惨淡的今天，销量依然轻松突破百万，简直堪称救市之作。
而祝安琪，也是楚秦仅有的绯闻女友，虽然并没得到本人承认，可有段时间他们非常亲密，狗仔甚至拍到了楚秦在祝安琪家深夜留宿，有鼻子有眼，*不离十。
锦妍并不清楚这些过往，也不怎么感兴趣，因此只是寡淡的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演员拍戏是本分，努力往上爬则是本能。优秀的艺人千千万，说不清谁比谁强谁比谁差，很多时候，运气都是神助攻。
可惜的是，她的助攻一直不怎么给力。
李晨将U盘里她的戏份视频剪辑拷贝到电脑上，却并没马上打开。他递给锦妍几张纸，是简易的剧本框架，里面的主演配角写得十分详细。
“这么多年来，你是Ben第一个推荐过来的，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李晨指着剧本上的巫女配角，“这个角色的戏份不亚于女主，但难度不大，人物形象也很讨喜，我个人觉得你可能试镜这个角色更合适。”
略微停顿一瞬，他干脆把话挑明，“如果你属意这个角色的话，只须走个过场，直接准备进组就行。”
很诱人的提议。
在原著中，巫女的角色有些鸡肋，基本只负责搞笑和貌美如花。她是某个富商的千金，性格骄纵天真却并不令人讨厌。她是男主事务所的固定外援之一，每次发生重大事件都有参与，却并没起到什么实际作用。她自称“巫女”，会一点简单的法术，足以自保，可直到小说结尾，都没干过特别了不起的大事。
这确实是一个出场次数多、形象讨喜、虽然没什么用却意外不会拖后腿惹人厌的难得角色。
到底要不要答应呢？
锦妍眉头微蹙，一时间难以取舍，沉思半晌后，掏出手机，“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李晨做了个“请”的姿势，同时绅士的起身离开，“五分钟后，我来听取你的答案。”
锦妍在通讯录里划来划去，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拨通了楚秦的电话。
如果打给苏文宇的话，不用说，他一定会怂恿自己接下巫女——商人逐利，把风险投资和保本翻倍收益放在一起比较，他绝对不愿意冒险。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就在锦妍以为对面没人时，楚秦终于接了起来。
“Hello？”
他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倦，似乎正在睡觉。
锦妍愣了一瞬，忽然想起对方现在正在美国拍戏，顿时非常抱歉，“不好意思前辈，我忘记你是在国外了……我是许锦妍，想请教您一些事情。”
“锦妍啊……”
对面想起细细簌簌的衣物摩擦声，他似乎拥着被子打开床头灯坐了起来，再开口时明显精神不少，“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锦妍抱歉的吐吐舌头，想到他看不见，又严肃着表情说明了苦恼，“我想问你关于角色的取舍。”
楚秦安静的听着，等她说完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一声，“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锦妍唇瓣微抿，眼神有些倔强。
但是，她说的却是，“我心里没什么主意。”
楚秦在那头笑起来，“说实话，你可不是没主意的人。”
——哈，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锦妍闭着眼睛再次认真思考了一瞬，“我想演女主。”
“那就去试镜。”
“可是……”她的声音很是为难，“首先，港岛很排外，我不知道杨晨总监会不会对内陆演员抱有偏见；其次，我的实力不够，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最后，我……我怕自己不行……”
“那就去接巫女。”
“可是……”锦妍纠结的咬着下唇，“大概人都有点犯贱吧，看不上轻易到手的，困难的又搞不到……”
楚秦似乎打了个呵欠，声音懒洋洋的，“那就去试镜。”
……你这不等于没说吗？我问你何用？
似乎听到她的腹诽，男子“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我不懂你在纠结什么。”
“……我说的不清楚吗？”锦妍揉着眉心，心里有些烦躁。怪不得大家都说楚天王狡猾如狐，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假的，唯一的半句实话还总会被人都当成玩笑……
和他说话简直不要太烧脑好吗？！
“现在不是正在试镜女主？”他的声音笑米米的，带着一丝隐晦的歼诈，“女主和女配的试镜不可能同时进行的。你先去试镜女主，不行再改演女配——反正他不是说女配肯定是你的？总归有个巫女垫底，我不懂你在担心什么。”
“……你这不是耍赖吗？”锦妍黑线，“把李监制惹恼的话，我可落不了什么好。”
“耍赖是女人的特权。”楚秦又打了个呵欠，“如果我是你，就会把他刚刚说的全都拿手机录下来，然后再编辑截取，只保留自己想要的……你看着挺聪明，怎么连这点头脑都没有？”
“……”正常人好像都不会这么干吧？
“可是我没录音啊！”锦妍叹气，“我手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不算数的口头承诺……”
“先去试镜，然后……撒娇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TVB要脸，更何况你是大陆艺人，他总会给你几分面子的。”
“……那以后恐怕就再也合作不成了。”
除非李晨脑子进水了，不然见鬼都不会再来找她！
“年轻人，你怎么小小年纪就瞻前顾后的，这样以后怎么成大事？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在事情发生前就做出完美的计划？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想东想西还不如顺其自然来的好。”
“可是……”
“小姐，”楚秦懒洋洋的打断她，“这边已经是下半夜了，我凌晨日出前还有一场外景戏，放过我，OK？”
“不好意思……”锦妍被他说得面皮发红，“真对不起，前辈早点休息，回来我请你吃饭！”
楚秦“啊哈”了一声，也听不出到底打没答应，说了句“Good night”后就快速挂了电话。
锦妍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决定先去试镜女主角。
至于楚秦的提议……
她为人一向光明正大，虽然背后的阴谋算计也没少干，可却从没做过这种撒泼卖乖当面丢脸的事。这实在考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她得好好斟酌斟酌……
——不过，偶尔干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女主的候选人加上锦妍一共有八个，除她之外，余人全是港岛二线半红不红的小明星。她们不清楚锦妍的背景，只知道她是大陆来的，一时间对她全都有种莫名的敬意和隐晦的敌意，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大陆的一线大明星。
毕竟，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TVB居然会邀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是丑闻缠身的新人女星来出演女主角呢？
众人抽签决定戏份，锦妍是03号，要求表演女主被男主蛊惑以工作抵债的场景。
试镜戏份只有短短一句话，并没有前后文的内容提要，而剧本此时还没发下来，如果先前没有仔细看过小说的话，演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表现的场景是什么。
这就要求艺人在试镜前对作品有着足够透彻的研究。
锦妍的这幕戏发生在校园里，彼时女主和男主已经相识，男主发现了女主隐藏的未知能力，很想把她收为己用，却苦于没有借口；而女主虽然承认男主的头脑一流，却觉得他刻薄毒舌又贪生怕死——因为男主从不踏足危险的地方——而对他很有偏见。
在分别时，女主好心去帮男主的助理收拾器材，却不小心摔坏了其中一件八位数的天价仪器，整个人都摔在地上，灰扑扑的，十分狼狈。
这时，男主非但不扶她起来，反而落井下石，要求她全额赔偿。女主呆呆傻傻落入圈套，最后含泪与他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总体来说，这一幕飞常欢脱，笑点多多，是该让人发笑的。
“对了。”在所有人都抽完签后，助理小姐笑米米的看着他们，“导演要求所有试镜人员的表演不得超过五分钟，请大家务必掐准时间，好好准备。”
五分钟……
锦妍皱着眉头算了一下，自己的戏份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要演出整理器材、摔倒、遇到男主、唇枪舌战后被欺负、忍辱签订条约，整整五小段！
五分钟……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导演这是让他们自己选择最精华的部分，浓缩戏份，主动自行删减吗？
“啊哟，我要演女主第一次直面灵异场景的那幕——”耳廓微动，锦妍听到身边有人小声惊呼，“助理小姐，这戏份也太简单了，那本书那么长，我不记得具体情节欸！”
“抱歉，”助理的脸上是刻板的公式化微笑，“导演说，如果连最基本的准备工作都做不好，那就直接滚蛋好了。”
这话十分不可以，与其继续呆在这里受辱，倒不如回去好好享受一下下午时光。她的话刚一落下，就有三个女孩子背包走人。
这是的休息室里，算上锦妍自己，就只剩下五个人了。
准备时间有二十分钟，大家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默不吭声，气氛很是压抑。
锦妍在脑中慢慢勾画着每一幕的慢动作后，冲助理小姐点点头，起身离开房间，来到了空旷的走廊。
表演时一个动态过程，她觉得有必要亲自比划一下，以确定最后的删减部分——
她弯下身子，手上随意摆动几下，好像在整理东西，然后脚上一绊，整个身子歪歪斜斜，猛地坐到地上，“啪唧”一下，似乎突然被绊倒了。
只不过，她的力气没太掌握好，本来想假摔，结果最后却真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引来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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