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天下午，太子如常来到英华殿协助皇上批阅奏折。
太子看了看案几上半堵墙高的奏折，微微一笑。
奏折越多越表示下面的人勤快、需要皇帝做主的事多，这其实是个好现象。
皇上朝太子招手道：“大部分奏折朕已经粗略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梁儿，来，朕想跟你聊聊天。”
还没批阅奏折就开始聊天？这在赵聿梁的印象里还是头一回，赵聿梁不禁心头一紧。
但赵聿梁依旧语气平静道：“好。”遂坐在了皇上跟前的座位上。
皇上朝赵聿梁微微欺身，问：“你母后说朕的印堂有些发黑，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其实皇上从敬庄皇后那里回来后就第一时间要了面镜子来照，发现的确是这样。他这么问太子有另一番用意。
太子赵聿梁思索了一下才答道：“不仔细看的话不怎么明显。”
“你一向明察秋毫，先前怎么会没看出来？”皇上盯着赵聿梁的脸平静地问。
赵聿梁抬眼望向他，沉吟良久才轻声答道：“儿臣没有很留意看，是儿臣的疏忽，很抱歉！”
皇上对他的回答颇感失望，闭着眼睛感慨道：“你我虽是父子，却是最不懂彼此的父子，梁儿，你何必在朕面前这般隐瞒真心？”
赵聿梁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轻声道：“很抱歉！”
皇上忽然提高声音道：“你其实几天前就发现了，为何不敢承认？你的心里到底在顾忌些什么？”
声音就像是低吼出来的一样，不满的情绪尽显无疑。
这些事情说起来实在是很细节很不起眼的事，皇上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去计较，但他今天对赵聿梁怀着满腔的不满，因此并不打算放过这些细节。
赵聿梁只觉得自己此刻左右不是人，只好沉默。
“说啊，你哑了吗？”皇上大喝道。
赵聿梁没法，只好说：“是的，儿臣是前几天就发现了，所以儿臣那天才会问父皇最近身体如何的。”
皇上低哼了一声，冷不伶仃地问：“那么，是你让张公公来建议朕增加随从人数的吗？”
这话倒是让赵聿梁大为惊讶。
他跟张公公的见面是他特意避开一切耳目进行的，不太可能会被其他人知道。至于张公公这边，以其一贯的行事风格也断不会不济到将他们两人见面的事说出来。那么，很有可能是陛下自己察觉到了。
赵聿梁在短暂的慌张后立即恢复了镇定，态度恭谨地答道：“是儿臣建议的。”
皇上脸上那盛气凌人的神色忽然消失了，随即双眼中涌出了一抹柔情。
这个儿子，尽管他从不在他这个父亲面前表现出过多的关心，可这一次的举动还是触动到了他。
然而，父子间多年形成的这种充满压抑和怀疑的关系要想通过这么一件事来消除是不太可能的。
皇上眼中的柔情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又被冷傲所替代。
“为何要建议给朕增加随从？只是为了朕的安全考虑吗？”皇上冷冷地问。
“是的。，儿臣没有别的想法。”
皇上再次缓缓地闭眼，将头扭到了一边。
良久后，皇上转过头来对赵聿梁轻声道：“你这人……哼。”
道谢的话皇上还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聿梁笑了笑，道：“时候已不早，儿臣先阅奏折了。”
说罢，赵聿梁便转身面向那一堆奏折，留给皇上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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