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打电话来的这天晚上, 刘莉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夹核桃，核桃肉装到半碟, 郁夏开门进来了。
刘莉啪嚓关了电视，招手让女儿过来：“夏夏你来，妈跟你说说话。”
郁夏让她等会儿，先慢条斯理将拖鞋换了，把包拿回卧室去, 这才出来。她刚坐下，刘莉就将夹好的核桃肉推到郁夏面前，她那边也没拿下一个，将钳子放下，拿毛巾擦了擦手。
郁夏尝了一口, 让她妈也吃，刘莉摆手说不爱吃这个：“这是你爸特地买回来给你的, 读书费脑, 你妈我这样的吃再多也是猪脑子，白瞎。”
“不说这个, 闺女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就半下午那会儿。”
早恋请家长都可以说是时代特色，郁夏有心理准备，她就是没拿准爸妈的意思, 想着不变应万变, 问：“王老师怎么说的？”
“说你刚上高中就谈恋爱了, 让我们家长配合教育。”说到这儿刘莉还笑, 郁大豪特别愿意配合老师，配合的方式不是教育宝贝女儿，是去教育对方！他就明摆着双标了，还说他当年十五岁泡妞，那是他占别人便宜！他生个闺女，闺女早恋了，闺女是被泡的！这不对等！
郁大豪说完就挨了一下，刘莉板着个晚娘脸提醒他你当年泡的是我！郁大豪就怂进屋去了，这会儿还没出来……
都说到这儿了，郁夏还是很稳得住，还挽着她妈胳膊问：“那妈你怎么说的？”
“我就问了一下，问你们老师那男同学靠不靠谱？学习咋样？是一个班还是一个年级的？”
这就出乎意料了，郁夏让她逗得直乐，刘莉还纳闷，问她：“笑什么呢？跟妈说说。”
“笑你噎死我们班主任了。”
刘莉又跟郁夏回忆了一遍她八十年代跟郁大豪在农村那个后山坡上是怎么谈的恋爱，说当时也就是十五六岁。郁夏想了想八十年代农村的样子，边听边笑，她笑够了刘莉也说到正题上。
“妈拉着你说这些不是要你跟你那个小男朋友分手，谁还没年轻过？到那个岁数，你心里就是会去想这些，顺其自然还好，憋着还能惦记得更厉害。”
“这就像商场里卖的东西，往前数十年咱们家还穷，我每回去商场都羡慕，看到什么都想要，就没钱。后来手上宽裕了，原先的奢侈品都成了日用品，再进商场反倒是什么都不想要，那些高档商品我看着也就那么回事。谈恋爱是一样的，你死活拦着她就是惦记，她心里惦记不是一样会影响学习？老师和家长管得了孩子做什么，还能管得了她想什么？”
“你喜欢那个男同学，想跟他谈，妈不拦你，只是有几点要告诉你。”
“谈恋爱的时候别老让对方花钱，要是他抢着给了，倒也不用争，看他缺什么，给买点东西。”
“既然谈了，就别随便玩玩，对待感情要珍重，也要爱惜自己。你谈这个恋爱妈不掺和，夏夏你擦亮眼睛看清楚，人品第一重要，要是他方方面面都好，你俩也的确处得来，谈到高中毕业都没分手，到时候再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看看。”
刘莉又点了一句，说校园恋是挺美，谈一场也是青春，就是提醒郁夏高中还是不能越界，这条底线总归要的。
她说一句郁夏就点头，点头的同时还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一颗黄澄澄的甜橙，仔仔细细削皮。外皮都削掉，里面也剥干净了，郁夏将甜橙一分为二，递了一般给她妈。
母女两个边吃边聊还挺亲热，憋不住从卧室溜出来的郁大豪看她们说得这么起劲心里就酸。
“闺女你就没给爸削个橙子！橙子还是你爸买回来的！”
他说着往沙发另一头一坐，抱着胳膊气鼓鼓的。
还说呢，眼看小棉袄要被别家臭小子穿走了，还不让他生气！简直过分！刘莉拿胳膊肘撞了撞郁夏，郁夏低头看着手里的三瓣橙子肉，她挪啊挪，挪到郁大豪那头去，分出一瓣喂他嘴边。
郁大豪吃了橙子，心里高兴点，问：“你那个男朋友咋样？学习好不好？帅不帅？有没有前途？配不配得上我闺女？”
“爸你不知道！阿越他小升初就是全市第一名，中考也是状元，从小到大没考过第二，奖状证书摞起来比你那些合同都高。”
那奇了，“怎么没去三中？”
“阿越这样的，学校怎样都不影响他，来一中还不是因为一中财大气粗开的条件好？别人读书花钱，他读书是在挣钱。”
听郁夏说到这里，郁大豪心里舒坦点了，想想女儿都已经谈上了，这个方方面面都优秀，总比以前那些当众递情书表白的混混来得强！他本来还想多问点，被刘莉飞了眼刀，说你女儿谈个恋爱，这才几天你就要查户口？
也是，十几岁人都不定性，很多谈得快分得也快，夏夏跟这个小伙子能走多远还难讲，那就不问了。
郁大豪站在男方的立场，提醒他闺女好几遍，说别让人尝到甜头，不然他得寸进尺，还拿自己举例，说他当初就是这样一步步把老婆骗到手的。
摸着良心讲，郁夏感觉她爸多虑了。从来都是她在调戏乔越，她才是那个会动手动脚的女流氓……
一通好聊，说完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郁夏和她爸妈说了晚安，准备回房，刘莉就从放在茶几上的钱夹里摸了几张红票子，让她慢点，把恋爱经费拿上。郁夏没接，抱着郁大豪的胳膊说：“爸给我打钱了，我卡上有。”
说到这个，郁大豪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得意得瞅了老婆一眼。
“那天夏夏说要换手机，我给她打了三千！不像你给个钱二百二百的，抠门！”
“对了，你新手机呢？买了没有？”
郁夏摊手，说没。
“跟我搬砖的有几个年轻人，说现在特别流行那个音乐手机，赶时髦的都买，两千多一个。”
“我看了，也没感觉很好，就用现在这个好了，那个钱我没动，抽空给爸转回去。”
“还转什么？你拿着慢慢用。”
不止是班主任，就连郁夏都觉得，有这么两个花式宠孩子的爸妈，原主没长歪的确优秀。她回房之后带上门，将带回来的练习册摊开写了两页，前后二十分钟，一边写一边回忆巩固了知识点，觉得差不多了，就收起来准备洗澡睡觉。
当晚她趴在床上给乔越发信息：【班主任给我妈打电话谈了早恋的问题。】
那边秒回：【然后呢？】
【然后天儿就被聊死了，班主任说谈恋爱影响学习，我妈说那男同学不是中考状元？让他给补课hhh】
等回复的时候心情还有点忐忑，看到那边回过来的内容，乔越就开心了。他俩真跟小傻子一样来来去去发了半天短信，直到郁夏感觉眼睛有点累了，她眨了眨，说：【睡吧，我感觉困了。】
乔越还挺精神，他同郁夏说了晚安之后还想了想这两天的事。
班级里已经有大大小小的圈子，邻座包括前后排慢慢熟悉起来，住校生之间友谊也在萌芽。本来有人试图将乔越拉近自己的圈子，结果失败了。
以前的乔越有交朋友的意愿，但他客观上存在情感接收障碍。现在的乔越不仅客观上存在问题，主观上也拒绝和别人玩，他虽然是个中二病，但没兴趣跟其他人讨论哪个女同学最漂亮，哪个胸大，哪个腿长……也没兴趣跟他们聊体育聊动漫聊那什么片……
乔越一直都知道自己挺无趣的。
他是个生活步调简单，兴趣贫乏，枯燥无味的人，除了想老婆之外，闲着没事宁肯在脑子里拟写程式代码，或者翻两页书也行。
客观的说，乔越被排挤了，主观上说，也是他嫌弃别人。
上了三天课，乔越在一班没朋友，他早上自己来校，两餐都跟郁夏一起吃，下晚自习跟郁夏走，基本上除了在上课都和女朋友在一起。也就是实在好奇按耐不住的才会来找他搭话，试图知道他是怎么追上十三中校花的，这种人都少，现在还不放弃想感化他的就只有傻逼同桌。
乔越这个同桌很像民工漫里爽朗励志的男主角，任你态度多差都打击不了他，下节课后他还能再凑过来找虐。
这兄弟的执着还是有回报的，至少他让乔越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旁边这人他说什么你要是不搭理，他会一直说，不如应一声让他闭嘴。
乔越现在就是这么做的，还同郁夏吐槽过两回，说同桌很烦，郁夏看他并不是真嫌人家烦，听他抱怨还笑呢。
比起这个同桌，最让乔越不爽的还是路真真。路真真每天去找他，在学校没机会说话就在家附近等，下晚自习后，乔越送郁夏到家附近，看她进去了，再过几条街就到他和奶奶住的老式小区，老式小区附近有盏路灯坏了，那一段路比较暗，路真真怕站在亮处被街坊看见说闲话，就在暗处等，连续两天，乔越走到那里都会被叫住。
一开始问乔越怎么认识的郁夏？纳闷她怎么没听过任何动静。
乔越不搭理她。
路真真就苦口婆心劝起来，说得比一班的班主任还要多，不仅给你讲早恋的危害，又说郁夏以前在十三中追她的能装一卡车，这种女孩儿不踏实，跟她谈恋爱就是麻烦外加花钱。
“我知道她好看，但是乔越你不能跟她搅和在一起，她家里有钱她玩得起，你玩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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