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开着车，载着顾敏往城区而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顾敏只是静静坐在一侧，她侧头望着窗外的雨水，那些雨珠都打在玻璃窗上。 过了许久，沈澈问道，“阿敏，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恩？”顾敏嘤咛了一声。 “听说你最近也没有找工作是吗？”沈澈之前已经联系过陶思甜了，陶思甜告诉她，顾敏近期一直都在家休息。 顾敏点了个头。 沈澈沉思了下，又是说道，“阿敏，到我的公司来上班怎么样？” 见她没有说话，只怕她会拒绝，沈澈又是道，“或者，我可以给你介绍工作。” 顾敏轻声开口，“不用了。” 沈澈只怕她误会，他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公司也正好在招人，你能力不错，所以进来了一定不是问题。招别人也是招，那不如招你，其实都是一样的……”沈澈慌忙解释了一番，又是询问，“怎么样？” 顾敏却是道，“我知道，可是不用了。” “阿敏……”沈澈又是唤了一声。 顾敏回头望向了他，“最近我想休息，所以没有打算找工作，小澈哥，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了。” 再次三番后，沈澈也忽然没了声。 她的倔脾气，他不是不知道，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已然很难更改。 可是，沈澈还是道，“那你要是休息好了，想找工作了，就找我告诉我一声。” 顾敏微笑，“好。” 终于得到她的应允，沈澈这才松了口气。他转移了话题，忽而说道，“清清最近在学珠宝设计。” “她从小就喜欢这些。” “是啊，不过我还真是担心，她要是去珠宝设计师了，那就算是一个别墅也不够她去放那些东西的……” 这之后一路上，聊起了一些琐事，倒也是平静无事。 回到城区后，车子送顾敏到了西苑公寓。 顾敏就要下车，沈澈亦是要送她上去，顾敏却是道，“不用送我上去了，时间不早了。” 顾敏没有忘记林宛瑜，她还在等着他。 沈澈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停了下喊道，“阿敏。” “恩？” 只在一刹那，沈澈却是栖身向她，他竟是忍不住所以一下抱住了她，顾敏猝不及防，她没有挣扎，只是拍了拍他，“小澈哥，我没事。” 小澈哥。 是的。 儿时的时候还是会这么喊的，可是渐渐的，就不再喊了。因为沈清清那个时候顽皮，和顾敏在闹。他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沈清清，她又怎么能喊哥哥。再后来长大了，沈清清就说：哥哥可不能乱喊的，一旦喊了哥哥，这一辈子都要把他当成是自己哥哥来看待的，要一心一意才行。 彼时顾敏点了个头说她知道。 后来在学校里，沈澈就对她说以后别再喊小澈哥小澈哥的，让同学听见了会笑话。 顾敏点了个头，又是笑着说好。 她总是这么听话，那时候的笑容在此刻回忆起来，还是那么的让他失神。 可是顾敏，我知道，你这声“小澈哥”的意思。 一旦喊了哥哥，这一辈子都要把我当成是哥哥来看待的，你的一心一意，我已经明白。 沈澈却是有些情难自禁，那隐隐蹿起的，从前不明白的，从前不懂得的情感，在这个时候经历了积压后，忽然蓬勃而出。只是那些渴望，那些情感，到了此刻已然全都不再应该。他只能再次将她抱紧，好似要揉到身体深处去！ “阿敏，在我心里，你跟清清一样重要。”沈澈低声说。 顾敏微笑点了个头，“恩。” …… 沈澈送完顾敏回去之后，已然是下班时间，公司也不必回去了。瞧了瞧时间，正是差不多。他就直接开着前往舞蹈教室，宛瑜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要下课了。外边还下着小雨，车子开在半路上，宛瑜的电话进来了。 沈澈接起，宛瑜在那头道，“小澈，外边在下雨，你别过来了，我自己打个车就好了……” 她关心体贴的话语传了过来，沈澈回道，“我已经在过来了，马上就到。” 林宛瑜这才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句，“那我在教室里等你。” 沈澈将电话挂断，车子继续行驶在雨中的傍晚。 舞蹈教室这里，已然过了时间点，所以早已经下课了。这个楼层里，很是安静。 沈澈熟悉地走上楼去，而后来到了那间教室。 音乐却还在响起，伴随着林宛瑜轻柔的女声数着节拍传来，“1、2、3、4……” 沈澈走近一些，来到了教室门口，透过玻璃窗一瞧，林宛瑜一个人在教室里练习着。她有舞蹈天分，之前参加国外的比赛明明表现很好，却因为最后哮喘病发而错失了冠军的机会。后来又因为流产而一度在家休养，又和一场舞蹈剧失之交臂。此刻瞧着她，那样的美好姿态，她恢复的很好，这让沈澈很是高兴。 过了一会儿，他这才敲响了门。 林宛瑜没有停下动作，只是转圈扭头一瞧，看见了沈澈，她微笑开来。 沈澈将门推开，他只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他笑着说，“继续跳吧，跳完这首曲子。” 林宛瑜依旧跳着舞，沈澈曾经就对她说过，她跳舞的时候最好看。 她翩然的舞姿，定格在沈澈的眼中。 沈澈低声道，“今天是清明，刚才我去见了顾敏。” 林宛瑜眼中一凝，她的舞步一缓，虽然依旧还在继续，可是已经对不上节拍了。 “宛瑜，你知道，我和顾敏从小一起长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她之间都有这样一份情谊。我把顾敏当成是我的妹妹，就和清清一样。之后的日子里，我会照顾她。所以，我希望你理解。”沈澈坦然说着这番话语，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但是林宛瑜此刻听着，却是一颗心悬起，她轻声询问，“那么我呢？” 沈澈眉宇一凝，在这个时候，爷爷的叮咛遵嘱全都不再重要了，他似乎已经等不到那一刻，也不容许自己再动摇，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他必须要负责，不单单是对自己，更是对宛瑜对顾敏。 沈澈望着她，林宛瑜亦是回望着她。 片刻后，沈澈忽然说，“宛瑜，我们结婚吧——！” 一时间寂静无声，唯有录音机里放着轻快悠扬的典雅歌曲。 终于听见了这句话，林宛瑜应该是高兴的，但是为什么，此刻她并没有了那种感觉。 她动了动唇，开口说道，“小澈，顾敏不是你的妹妹，你妹妹就只有清清一个。” 沈澈凝眸，眉头一皱。 下一秒，林宛瑜望着他，迟疑了多年的话语，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其实你发觉了是不是。” “沈澈，你对顾敏，不是兄妹。” 林宛瑜的话语，像是尘埃落定一般，砸进了沈澈的心里。而他没有震惊，也没有诧异，只是恍然醒悟。 清明时节的阴雨，断断续续连绵下了数天。 这一天，港城选评十大杰出青年。入选的人物中，有秦氏中正的大少秦世锦，有沈氏齐亚的大少沈澈，自然，唐氏五洲也没有例外，此番，唐家二少唐仁修列位其中，没有任何意外。而在去年，十大杰出青年则是唐氏大少荣获。 媒体一致评价，唐氏家族英才辈出！ 颁奖礼当日热闹非凡，这一班豪门大少自然是引来了无数瞩目。 颁奖礼结束之后，一行人陆续离去。其实这样的选评对于这一班大少而言，实则也不重要，只不过在港城的影响力和信誉度都会有所提升。所以某些颁奖礼，也是必须要出席的场合！ 这边前方是秦氏大少秦世锦匆匆离去，沉默英俊的脸庞，是一抹冷酷，犹如冰山千年不化！ 一走出大厦便惹来女记者一片尖叫，闪光灯不断！ 而在这之后，沈氏大少沈澈以及唐氏二少唐仁修则是不疾不徐缓步而出！ 就在大厦底楼的大厅里，这一行人幢了个正着。 两方人物，慢慢走到一起。 “沈总，恭喜。”唐仁修微笑开口，他一贯的好姿态好修养，微笑起来十分迷人。 沈澈亦是微笑，只是他的笑容却是英气而充满了张力，“哪里，仁总同喜。” 此番他们同时囊获此番殊荣，看似谁都不在意，但是私底下，这不也是代表，他们谁也没有输过谁。沈澈又是忽然记起从前，他曾经意气用事，一度和唐仁修对着干。他不明白当时是为了什么，偏要和他作对，更甚至是告诉自己，美其名曰是抢占生意市场，因为这绝对有利可图。虽然事实上的确是如此，但是沈澈心里明白，那也是他的私心！ “最近仁总又吃进了陈氏，那是喜上加喜。”沈澈笑着说道，眼眸一紧，“仁总办事一向果决，我想不会纠缠不休才是。” 沈澈一句话出了口，唐仁修只是微笑。 随即，沈澈先行带人离去了。 闪光灯狂闪着，沈澈在记者的围追下而去。 唐仁修走在后边，过了片刻，听见徐青在喊，“仁总，您下边有饭局，时间差不多了……” 唐仁修这才迈开脚步，亦是走了出去。 “唐二少，请您说一下获奖感言？” “唐二少，您和徐家千金已经订婚了，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唐二少……” 耳畔一阵嗡嗡作响，唐仁修依旧微笑着，漫步走向前方的车辆。 …… 这日夜里，唐仁修和合作方有应酬，那是来自日本的合作商总经理。饭局总是一样的，一行人觥筹交错，浮光掠影。这边散了酒宴，也不曾结束，立刻又赶去了下个地方。 日本的娱乐场所是世界出名的地方，那方一行到了港城，自然也要进这边的场子。 于是一早就定好了，饭局一过，前往港城出名的夜总会——帝王！ 帝王的富丽堂皇，那是响当当的。 特级豪华的大包间，由这里的玫瑰姐带着漂亮女人进来。 唐仁修坐在其中，手里捧着一杯酒。 这边日本方很快就选了自己心仪的女人，便抱了满怀开始玩乐，唱歌喝酒调—情，霓虹闪烁，港城的夜色和这方包间一致。 唐仁修的身边也坐了一个美女，长发披肩，她主动地搂住他，也是惊讶于这里竟然会出现这样帅气英俊的男人，今天晚上她还真是幸运！ “来嘛，我喂你喝酒！”女人主动笑着喂酒，唐仁修沉眸瞥了她一眼，明明是微笑着的，但是立刻就让对方一怔。手里的那杯酒，莫名就立刻僵住，最后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自己喝下。 等到近凌晨，这边才肯作罢，那一行日本商人自行搂着怀里的女人离去，自然是一夜风—流。 “仁总……”女人娇媚喊着，“你要带人家去哪里嘛？” 唐仁修却是翩然起身，将女人从身上轻巧拨开，他低声一句，“谢武，给她支票。” 女人脸色一僵，只瞧见他翩然而去。 在这个酒色财气的夜总会里，他依旧不染尘埃一般，如云一般。 这边，唐仁修一行离去，正是走出夜总会。 可是刚走出门口，却有女人猛地奔跑而来，正是陈采薇！ 她一下跪拜在地，不住的哭喊求饶，“仁总！求你了！我们家的资产全都已经变卖了，全都已经填补了！求你，放过我们家吧！放过我爸爸吧！求你了！他病了，他不能坐牢的！” 唐仁修并不理睬，他就要信步走过！ 可是在这个时候，陈采薇却一下抓住了他的裤管！ “只要你放了我爸爸，我做什么都愿意！仁总！求你了！” 唐仁修居高临下瞧着她，这个刹那，瞧着陈采薇的双眼，一瞬间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在帝王夜总会门口，他也是这样瞧见了顾敏！ 半晌，他温声开口，“为了家人，你做什么都愿意？” “是！我什么都愿意！”陈采薇没有多想，立刻回答！ 唐仁修沉默良久，最后才道，“限你们三天之内立刻离开港城，有生之年，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陈采薇一下彷徨，但是这比起坐牢而言，已经是唯一的出路！ 她一下松开了手，不禁松了口气，彻底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唐仁修复又迈开脚步，坐上车而去。 耳畔忽而想起那轻柔的女声——你从来都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从来不会。 不，顾敏，其实你错了。 我给过你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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