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我只要当一条忠诚的狗，听话，为他杀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过去，或者永永远远成为一个悲剧的杀手。只是我错了，错就错在一个情字上，我不该像凡人一般动情。”
说到这里，白凡将自己的脸深埋进来双臂里，我看到他因为悲伤而哭泣，双肩微微颤抖。
我很难想象一个杀人如麻的侩子手，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如此悲伤以致哭泣。
“是什么样的女孩？”
我抽着烟，看着白凡，眼神里露出了同情。
“她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用你们凡人间的话来说，就是有点萌，有点天然呆，很干净，很漂亮。对我这个满手血腥，浑身杀戮的垃圾来说，她真是太纯洁了，纯洁的，我都不敢靠的她太近。”
白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美好，那种美好的眼神我还是头一次从他眼睛里看见，没有一丝做作，是一种迷恋，一种对于爱的东西从心底里崇拜的迷恋。
“我记得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一个下雨前的傍晚，我执行好任务准备返回阴间，却看见她蹲在路边的树下看蚂蚁一排一排的往树上爬。她看的很入神，我看见她蹲在那里，白色的裙子，长发披在肩上，微风吹过轻轻吹动她的衣角。她的脸很白，长的很清秀，低头看地面的时候特别安静，那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了。我似乎看见一个美丽的仙子翩然来到人间，在我面前安静着。
然后，她抬头看见了我，对我微微一笑。罗焱，你知道吗？我本来一直以为我是个行尸走肉，然而那一个微笑却真的将我唤醒了，一个微笑让我感觉我还活着，那种欣喜令我整个生命都复苏了。她轻轻开口，对我说‘你好，我叫陈淑，大家都叫我蘑菇。’那时候，我笑了笑，心里想着，蘑菇，还真是个可爱的昵称。”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凡露出了一个回忆的微笑。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还身在通天会的大楼里，他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和蘑菇相遇的那天。
“我为了她在人间逗留了整整七天，一直到第十天，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人间回到幽冥府，然后，后来我每次到人间执行任务都会来找她，我们从没做过跨越雷池的事情，我只是喜欢陪着她，和她聊天，陪她到华夏大地到处走到处玩，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们在鼓浪屿吃美食，在海南岛喝椰汁吃榴莲，我带她去苏州看园艺，更是带她登上过中国的诸多名山。她不是修道人，是个平凡的姑娘，我们每次都只能在一起10天，可是我很快乐，非常快乐。我感觉我的整个生命有了意义，我开始想要活下去，像个凡人一样活下去。只是，天不随我愿，或者说，我这一声都注定孤单。我那段时间的不正常反应终于引来了混摩天的关注。他知道了蘑菇的存在。”
白凡脸上的幸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依然是恐惧，对混摩天的恐惧。
“他将我困在阴间，并且派了阴司去阳间拿了蘑菇的命魂下来，我看见蘑菇的命魂被锁到人间，我疯狂的挣扎，可是却无法脱身，然后我看着她在我面前走过了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我还跪下还告诉蘑菇该往哪里走，去投一个好人家，下一生忘了我。然后，她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入了轮回，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白凡英俊的脸上满是泪水，悲伤侵袭着他的心灵，让他几乎崩溃。
“混摩天告诉我，如果我不屈从于他那么所有和我接触的凡人都将死亡，哈哈，他是那么霸道，阴司的老大，万古岁月的存在是如此的蛮横，他想要控制我的命运，他想要彻底的把我变成他的棋子，不能反抗不能违背不能有任何违背。不只是我，任何阴司任何人都不能违抗他，你的师兄厉雷云就是一个例子，他违抗混摩天，结果被弄的半死，更拿来要挟你。这就是混摩天，任何阴间的鬼物都是他的棋子。我开始反抗他，因为我是唯一能够进入阴间替他办事的心腹，他不可能每一次都派阴司在晚上动手，所以他需要我，需要我这个对他来说重要的棋子。他开始威胁我，他告诉我如果我不屈服，就会将已经投胎的蘑菇再次捉回来。而我，又一次屈从了，第一次是为了恩情，第二次是为了爱情。只是，我却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狠毒。我开始再次变回那个行尸走肉的状态，到处为他杀人，我厌倦了，我感到恶心，但是没办法。我必须为他杀人，因为蘑菇，因为那个女孩。直到我知道蘑菇的魂消亡了。”
说到这里，白凡忽然停止了哭泣，脸上一片平静，但是我看见他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肌肉，他在压制，压制心底里难以平息的怒吼，已经心中对混摩天无法挥去的恐惧。
“混摩天将蘑菇的命魂抹去了。”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似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和所有的希望。
“当我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终于对混摩天动手了，但是，他只是挥挥手我就被击落大地，如同一只被拍在地上的苍蝇。我哭泣，我恨自己的不中用，我恨自己的软弱，只是已经无补于事。然而，混摩天最最可恨的地方就是，他让你绝望却又给你希望，他告诉我，他有办法复活蘑菇。哈哈，老子信了，老子真的信了，他说只要帮他再到阳间一次，再做一件事情，就会复活蘑菇，让我回到阳间！我吗的真信了！”
白凡终于开始号啕大哭，声音里透出了令人心酸的悲伤，那种悲伤听的我心悸，听的我心酸。
后来的事情我不用再说了，谋划多时，抓影鬼，杀聂晓，只是这个可怜的棋子最终被抛弃了，不知道是因为混摩天找到了替代品还是已经完成了机会的一部分不需要他了。
混摩天把他无情的抛弃在了阳间，留给了我，也等于留了个面子给人道天。
“你杀了我吧。”
白凡再次求死，他的心死了，很早前就死了。
我抽着烟，烟雾缭绕，此刻的我很为难，进退维谷，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考虑了约莫10分钟后，我一脚踩灭了烟头，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白凡的面前，看着这个满脸泪痕的英俊少年。
“你想报仇吗？”
我低头问他，当这句话落入他耳朵的时候，我明显感觉他身体猛震了下。
他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我。
“你，你说什么……”
我再次开口：“你想要报仇吗？”
他忽然站起来，他和我个头差不多高，猛的站起来，看着我，吓了我一跳。
“报仇，你是说向那个老家伙报仇，向整个阴间权势滔天的男人报仇？”
他很激动，我看见他的脸都在潮红。
“是的，我只问你，想还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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