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仰面躺在椅背上喘着粗气，他浑身上下被冷汗浸得湿透，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碎发打湿成一缕一缕垂落在额前，将他漂亮的蓝色瞳孔挡住，也遮掩了他的情绪。
在听到西莉娅的问话后，尼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他从千头万绪中艰难地牵出了一条线，就着从这条线顺下去的思路问：“你是变种人吗？刚才……刚才你在读取我的思想？”
“是，”西莉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能看到你心里想什么，但这是我第一次对你使用心灵感应，否则很久之前你就暴露了。”
尼尔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他闭了闭眼睛：“我——”
“别说话，”西莉娅摇摇头：“我不想听。”
“——脖子上戴着东西，”尼尔没搭理西莉娅的拒绝，他还是把话说了下去：“你拿出来看看。”
“为什么你自己不动手？”
“没劲儿了，”尼尔抬了抬手指：“我现在很累……或许你可以等我恢复了体力？”
西莉娅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覆上了尼尔柔软的脖颈，感受着砰砰跳动的脉搏，像是威胁要把尼尔掐死那样停顿了一会儿。尼尔不说话也不挣扎，他冰蓝的眼眸在雪亮的灯光照耀下，边缘晕出一圈浅浅的烟绿色，像是荡漾的涟漪。
两人对视了片刻，直到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托尼率先走了进来。
“结束了？”托尼环顾四周，很自然地往西莉娅面前一站，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什么结果吗？”
“有。”西莉娅垂下眼眸，脸色阴晴不定，开口就扔了一枚炸|弹：“两年前雇他来骗我那块玉璜的人和最近雇他来偷七号保险柜的人是同一拨。”
“什么？！”不止是托尼，就连后面跟着一起进来的娜塔莎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愣住了。
这下可严重了。
这说明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早有预谋的，至少在两年前就初露端倪，只是当时谁都没发现不对劲罢了。
相比于其他人，早已在尼尔的记忆中了解了来龙去脉的西莉娅此时看起来异常淡定，她先是按着托尼的肩膀在他不满的目光注视下把他往旁边推开了一点，然后西莉娅将扣住尼尔脖子的手缓缓松开，曲起手指一勾，颇为粗暴地拽下了一条白金项链。
项链上吊着一片很小的双鱼玉璜，它正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着，古旧色泽的玉片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微光，通体晶莹剔透。
“怎么会在你那里？！”西莉娅微微一愣。
刚才搜寻尼尔记忆的时候，西莉娅确定自己看见尼尔把玉璜交给了那位神秘的雇主。
难道是黑吃黑？尼尔又做了个假玉璜把真品调换了，就像之前对待西莉娅那样。
尼尔瞄一眼西莉娅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摇摇头。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我确实交出去了，但在三个月之后的某一天——那时我已经在欧洲一个偏僻的小岛上了——我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包裹，里面装着的就是这个。”
当尼尔拆开包装看见双鱼玉璜静静地躺在垫了绸缎的红色丝绒盒子里时，他仿佛被人扒光衣服在三九寒天里兜头泼了盆冷水，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心，全身都僵硬了。
这座岛屿是尼尔精心安排的修养之地，岛上没有政府，法律无效，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一片混乱，但对于他们这些或多或少都有案底在身的人来讲，这里就是天堂。
“天堂”有一套自行适应的规则，所有人必须入乡随俗，别管你是穷凶极恶的毒|枭，还是技术高超杀手，是富可敌国的商人，还是一呼百应的权贵，想要安安静静地活下去，都得讲规矩。同时作为交换，规矩的人会被天堂岛的老大庇佑，除非是带着军队开着轰|炸|机过来把这里彻底平了，否则任何组织和势力都别想来捣乱。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神秘的雇主依然能把东西送到尼尔的手里。一种巨大的恐慌笼罩了尼尔，他知道这是个明明白白的警告，那个雇佣他的人并没有跟他生意结束合作愉快好聚好散，他一直在注视着他。
尼尔想离开天堂岛，但这里都不安全，还有哪儿能躲藏呢？跑到月球上去吗？
经过再三地思索，尼尔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从撬开第一个保险柜起，尼尔就知道安逸的生活彻底离自己远去了，余生他都将在惊险刺激的逃亡中度过，一年中能够有一个月是安稳入睡的，他已经很知足了。
破罐子破摔后，尼尔反而放松下来，但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却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那些藏在阴影中的人们仿佛已经将他彻底遗忘了。
尼尔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双鱼玉璜价值五十万美金，但雇主却花费了三千万美金的天价来雇佣尼尔·卡夫瑞去偷，到手之后的三个月还抛弃了它。想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雇主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双鱼玉璜，而是那个同样神秘的女孩茜茜·马克西莫夫。
想明白这件事后，愧疚笼罩了尼尔，他以为茜茜的凭空消失是雇主搞的鬼，为了提醒自己，尼尔把原本准备扔进大海里的双鱼玉璜留了下来，从此之后一直贴身带着。
“提醒什么？”西莉娅把椅子拽过来摆在尼尔面前，她倒着跨坐上去，手臂像好学生上课似的交叠放在椅背上，再把下巴磕在手臂上，懒洋洋地问道：“提醒你水平有多高超？”
“提醒我下次接生意要谨慎，”尼尔轻轻说道：“提醒我有些东西是不能去偷的。”
有些人也是不能招惹的。
西莉娅愣了愣，没想到能从尼尔口中听到这么一段话，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尼尔单手拎起放在桌上的玉璜，递到了西莉娅的面前，语气难得郑重起来：“物归原主了。”
“我不要，”西莉娅微微一笑：“你留着继续提醒自己吧。”
“玉璜可以物归原主，但有些东西你永远还不回来了。”
西莉娅离开了玻璃房子，没有留下来和大家一起讨论幕后大BOSS是谁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做。围观了西莉娅审讯全过程、东拼西凑终于了解到事情真相的众人并未拦她，他们知道西莉娅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安静一会儿。
托尼看着西莉娅纤弱的背影，掏出手机给小笨手下了一道指令：“好好做，搞砸了我就把你捐给哥伦比亚大学。”
小笨手：哼这威胁我都听腻了！
小笨手端着洒了半杯的芒果汁去敲西莉娅的门，被贾维斯放了进来。看着它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西莉娅哭笑不得地接过果汁，拍了拍小笨手的头。
“小姐，您需要玩点游戏来放松自己吗？”贾维斯眼睁睁看着西莉娅回到房间后就抱着膝盖窝在床上不动了，数据运行了半天也没找到稳妥的解决方法，所幸小笨手跑来卖萌，他便趁机建议道：“我知道您心情不好，可以试着发泄一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您觉得我啰嗦，可以命令我闭嘴。”
就在贾维斯已经准备关闭房间里的扬声系统时，西莉娅忽然说道：“好啊，就超级英雄吧，好久没玩过了。哈利说副本已经更新到纽约之战了？”
“最近刚刚追加了一个新的小副本，名叫机场危机，引出了可能是新势力的小BOSS霸天虎眩晕。”贾维斯控制着工作台从西莉娅床边的地下升起来，一台崭新的电脑从工作台中翻出：“小姐，需要我剧透吗？我可以给您剧透。”
“不用了，”西莉娅闻言满脸黑线：“贾维斯，你出副本的速度真够快的……”
超级英雄是一款风靡全世界的大型网络游戏，由史塔克集团自主研发——这是外界统一的说法，托尼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但只有像娜塔莎、西莉娅这种内部人士才知道，史塔克集团的网游研发部压根就是个摆设，超级英雄这款游戏从头到尾都是贾维斯一人制作的，他独立构建了世界观，设置了NPC，根据现实发生过的事情编了剧本和故事情节……在这个游戏中，贾维斯是唯一的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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