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们没找到银票，倒是找出几张老照片，有男有女，有穿长袍马褂的男人，也有穿旗袍的女人，有穿西装戴礼帽的男人，也有穿复古洋装的女人。看起来倒像是民国时期的老照片，黑白照片里的男男女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历史的长河，看起来都是那么英武与娇俏，似乎有着一种有别于其他时代的独特活力与迤逦。
刘惜不知道这几个不同面貌的女人中，是否有那个刚刚过世的疯女人，如果有，就更显得世事无常，令人唏嘘了。就像是美好的瓷瓶在你面前打碎，除了心悸的惋惜外别无他法。
也是因为这几张照片，引出了她们俩此刻头碰头的在看一个古色古香的大相册，里面是张老太太浓缩的一生，也是张老太太女儿唯一存在过的证据。
张老太太的女儿叫张锦绣，后来被她自己改成了张卫红，后起的名字实在与照片里她娇小俏丽的形象很不相符。她长得与张老太太年轻时很像，虽然不至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也足有八分以上的相象。
而她那位英年早逝的父亲，只有一张穿着军装的照片，虽然照片很小，但也看得出他疏朗英俊的眉眼，让人忍不住为他的英年早逝唏嘘惋惜。
”她的小名叫娇娘，本以为能养成个跟我一样的娇小姐，却不曾想她倒是有撑起半边天的梦想。”所谓梦想，就是用来显示现实的残酷的，所谓的半边天这么多年，撑起来了吗？天，从来都只有一个，又哪里分得出，哪里到哪里是你的半个，剩下的是他的半个？
刘惜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会跟平时一样好奇地打听，她不想打断老太太的回忆，因为她的女儿如今只能行走在她的记忆里了。经过那个动荡的年代，二十多年的杳无音信，刘惜几乎说不出她一定还活着的几乎是自欺欺人安慰的话。
她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也像后世流行的偶像剧中的桥段，要么失忆了，要么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回来认亲。不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吗，这样的桥段，发生在现实中似乎也称不上离谱，就是，几率委实小了些。
”给你这张，收好了。”张老太太拿出一张她女儿的单人全身照递给刘惜，刘惜愣了一下才接过来，还没等询问，就听到老太太略低落了语气说道，”你收着吧，说不定有一天会遇到长得相似的人，即便不是她，也可能是她的孩子呢。”
刘惜觉得嗓子有些堵，眼睛也有些酸涩，这张照片在相册里还有好几张，恐怕是当年女儿失踪时就翻印了很多张，到处分发吧，她几乎可以看得到那个走投无路，在人群熙攘的街头，分发女儿照片的身影。
这世上有这样深沉厚重的母爱，也有她妈那种凉薄自私的母亲，两相比较，刘惜倒是一下子说不出哪个更幸运些了。是虽然没有母爱，但生在好时代，没有饿死平安长大的她，还是拥有母爱，却还没来的珍惜就随风飘零的张锦绣？
刘惜找不到答案，不过，她倒是宁愿张老太太有几分自家母亲的凉薄与自私，也不至于孤苦半生。如今依旧放不下，也不敢放下唯一女儿的活着的希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刘惜第一次觉得这句话如此残忍。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照片的影响，还是因为今天一天太过劳累，刘惜今天晚上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在梦中，她似乎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守旧太太，整日里穿着繁复考究的宽松旗袍，在一个四方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然后这个院子的安宁，被身穿西装的丈夫与一身洋装的姨太太打破，鸡飞狗跳后，她死了，上吊自杀。然后她又变成了打扮洋气的姨太太，跟着跑洋货的男人出入各种交际场合，然后又被别的女人横刀夺爱，于是卷了男人的大部分家产跑路了。
跑路的途中她竟然遇到了张锦绣，她似乎该认识她，但在梦里却叫不出声，眼睁睁看着她抱着一个孩子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越走越远，然后刘惜同学就急醒了，看着在晨曦中渐渐亮起来的房梁，愣了半天才哭笑不得起来，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不过，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去b市的好借口，梦里的姨太太最后是要去投奔住在乡下的外祖家的。那么她可以说是去姥姥家住上一个月，虽然那是d市而非b市，虽然那一位也是后姥姥，但除了她那对渣父母，谁又会知道呢？而那对渣父母最近应该也被她折腾怕了，巴不得她离他们越远越好呢，更不会来主动找她就是了，这谎言应该一时半会儿戳不破。
对了，她最后收的那一大堆书，也可以交给小老板帮忙清理，反正这家伙也还有半个暑假可以挥霍呢，而且身边也有一大帮喜欢看书的小伙伴可以用嘛。大不了她多选些适合的书扩充他们的小租书店就是了。
有了好的借口与对策，无事一身轻的刘惜在天光大亮前又睡了过去，直到被敲门声吵醒。她半闭着眼去看门，果然是小胖子那家伙，真是一天都没得消停，不过，她身后似乎还有一个人，刘惜揉了揉眼睛，这不是跳芭蕾的小美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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