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车从后面开过来，他赶紧避到一边。车却在他旁边听了，车窗打开，露出张路那张气人的脸。
“哪来的车？”
“找哥们借的！我哥们遍布天下！”张路给他打开车门，“走吧，过年还不逍遥一晚上去？”
张卓上车，两人决定去华人聚集的地方过年。知道张卓下班晚，张路白天就规划好了路线，能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订好的饭店。
饭店的菜只留到十二点。
车拐来拐去，张卓也没心思看。到现在，他还只认识从工作的地点回家的路。当车拐进一条小路时，停住了，张卓这才收回心思，诧异地往前看。
只见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在马路上进行某种少儿不宜的运动。车灯在他们身上镀了层层发亮的光圈，也照亮了张路的眼睛。
长有络腮胡子的男人亲了亲身下的男人，走过来敲了敲车窗：“嘿，老兄，我想你们不会打扰我们的美事，我们喜欢在马路上做高兴的事。”
张路英语奇烂，没听懂，却还是倒车退了出去。
两人没有因此这事多加交流，车里只剩下张路逐渐粗重的鼻息。张路心虚地放起了音乐，张卓扭头转向窗外。
这一耽搁，到了餐厅的时候，已经是差十五分钟就十二点了，菜已经做好，餐厅老板让他们在十二点前吃完。
两人一合计，何必赶着吃年夜饭。让老板打包好饭菜，就坐在餐厅外面的台阶上，一边吃，一边和其他的华人倒计时迎接新年。
“国外的人太开放了。”张路犹豫半天，还是说了。这一路上，张卓沉默的可怕，在他鼻息加重后，目光也一直避着他。
“是啊，在联城，同性在一起的事都看不到。”
张路道：“谁说的，文修和程易不就是一对。其实，想一想，在联城觉得挺奇怪的事，在国外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卓不说话了。
“国外也没想象中那么好，过完年，我们回去吧。”张路就没打算长留。“你爸又住院了，你妹跟结了婚的男人好上了，让人给打的不轻。你妈一个人支撑不住，你不回去帮帮她？”
张卓摇头：“我跟那个家已经断绝关系了。没能还清他们的养育之恩，是我不对。”
“少来，打个电话吧。”
张卓犹豫，还是拿起了电话，摁下了他最熟悉的号码。
这次韩娇接了，听见他犹犹豫豫喊了一声“妈”，拼命憋住眼泪，让声音听起来带着欢快，絮絮叨叨说家里年夜饭吃了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吃。
“妈，我回去。”张卓的情绪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韩娇仍旧不说话，他还能骗自己韩娇过得很好。可韩娇没跟他说家里的艰难，只说让他放心的话，他还偏偏就放不下心了。
“别。”韩娇缓了缓，才说，“千万别回来。在外面努力些，也给我活个人样出来。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听懂了么？我要你活出人样。”
张卓小鸡啄米般点头，眼泪掉在年夜饭里，很快消失不见。
张路给他把电话挂了，怕他哭出声音，让韩娇再多添一分担心。
“国外有什么好的，回国也能打拼出一番天地啊！”张路还是想回去。
“你觉得国外不好，是因为你过得不好。”
“我会过得很好。”张卓说。
******
新年第一天，联城住独户的人家，几乎院子里都铺了一层红红的鞭炮碎屑。十二点钟声响起时，放鞭炮除旧迎新。
可是文家没放鞭炮，他们家还有去年的旧事没解决干净。
“你是过分了。”文大艺捏捏眉心，一夜没睡，他年纪大了受不住。王爱分在沙发上坐着，又是气愤又是担心。
文大艺开解她：“不管怎么样，都是小修自己愿意的事。你插什么手，现在可好，你把小郑折腾跑了，反过来还挨小修的埋怨。”
“我也是心疼小修。”一个男人揣娃，能不受罪？
她作为文修的妈妈，教训一下让自己儿子受罪的人，有什么错？
就当是教训女婿！谁家丈母娘不狠狠收拾一番追自己闺女的人！
女婿这个词闪过时，王爱分心头的一点点愧疚又全数化作了怒火。
“把小郑找回来之后，你就不要插手这事了。要不然孩子们以后恨你，你后悔药都没得吃。”而且，小郑是不能折腾的。
做两三天家务没什么，可要是赌气赌大了，容易出危险。
文大艺数落了王爱分，就见文修和小郑从外面回来了。
“还没找到？”
“没在绿园，也没在公司。他没带钱和证件，酒店也不会让他住。”文沐抢过来文大艺的杯子喝了一口，再送还杯子时，却遭到了无情的嫌弃。文大艺摆手说不要了！
文修分析道：“可能去了哪个公园广场，他没开车，肯定也走不远。”
他被砖头砸了以后，追出去也没看到小郑的身影。小郑这一走，到现在也没回来。手机也没带，根本联系不上。
“现在消雪，他跑出来大衣都没穿，别给冻坏了。”文大艺道。
王爱分又有点心疼了。小郑虽然不是她的孩子，她也在气头上，但小郑毕竟在她眼前晃了好几年，人心都是肉做的，怎么可能没感情？
“这傻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找个暖和的地儿！”王爱分急了，又埋怨文修，“愣着干什么，找去啊！”
文修苦笑：“妈，我找回来您能别折腾了么？”
“我这不是给你做主。”王爱分不由气闷，怎么全家人都把她当恶人了。有谁能站在她的立场想想。
再说，她真的只是让小郑干了两天活，小郑这孩子的脾气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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