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像是圣贤的古训,我们当初觉得非常不切合实际,因为所谓的敬畏难道就不能祸起萧墙吗?我感到十分可笑,便揶揄似的说道:‘那么,依老前辈您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应该向别人赔罪呀?’”
“老人听得出来我话里的弦外之音,当下不以为然,说道:‘这又是何必呢,虽然我并非什么圣贤大哲,说的也不是什么金玉良言,但我觉得我说的话应该有些道理才是。’我笑道:‘什么道理,我听不出来。我只知道,你不过是在跟我们纸上谈兵,只是想要我们收敛些,明摆着是在防碍我们。’”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们若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道:‘既然知道没办法,那你为什么还不走,难道真的想要我们杀了你才甘心吗?别扯了,真若是激怒了我们,你就走不出去了。’老人道:‘既然来了,我就没想过要走。除非,你们能听得进去我的规劝。’我道:‘我们不是朋友,当然也不想成为敌人。不过,你若是再在这里纠缠不休的话,那我可真的没办法了。’”
“我想我说的话很得体,并叫他知难而退,毕竟,无论是谁,都很少有勇气选择死,特别是像他那样身份崇高的人,更应该怕死才对。谁知,他真的不怕死,而且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心事重重,又仿佛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
“我们九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好长时间,我们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不动手很好理解,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在一瞬间杀了我们八个人,更何况这地方还是我们的腹地。可当我现在偶尔回想,倒觉得很可笑,我们竟然也没有要向他动手的意思,也许我们真的害怕所谓的庄主仿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又也许,我们已经被老人那无动于衷的神色震撼住了。”
“良久,老人的一句话打破了许久的沉默和寂静,‘几位,老朽远来是客,难道还要向主人讨要一杯茶水吗?’按道理,没有人能在那种气氛下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们八个兄弟也都被这句话给弄懵了,随即命人看茶。”
“茶,并非上等,但老人还是喝了,而且啧啧称赞。也许,真的如他所说,撼天山庄离此地并不算远,但他若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也是会累的,也是会渴的。可我们却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风尘仆仆的疲惫。当然,我们不仅在意这些,还在意他为什么在没有窥察的情况下就将那杯茶水喝了呢。难道他真的不怕我们在里面下毒?还是他真的有什么驱避百毒的良方?”
曲松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水,仿佛连这个举动都是在效仿方洵老庄主似的。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请你们喝茶,你们喝了,因为你们知道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丝毫敌意。可他居然敢喝那杯茶,我真的是非常敬佩。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八个兄弟中有一个善于使毒,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行家。但他还是喝了,没有起丝毫疑心,就凭这一点,我便自觉差上许多了。”
“当我问他的时候,老人竟然冲我笑了笑,道:‘我并没有服用血乌斑青的苦胆,那是至宝,虽然我的年岁也不小了,但我却没那么幸运,还不曾得到。’我道:‘那您居然敢喝这茶,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老人道:‘因为为了找你们,我真的是太累了,也太渴了。不喝水也要死,喝了毒水还是要死,为什么不喝呢?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又为什么还要去怀疑别人呢?’”
“就这一句话,我折服了。虽然他说得不无道理,但相信还是少有人敢于尝试作为对手的任何殷勤。可老人家敢,而且没有丝毫做作,也没有任何停顿,很随意地就将那杯茶水喝得一干二净,直到我亲自再为他沏了一杯。”
“你们也能感觉得到,我之所以会为他老人家沏茶,是因为我被他老人家的人格风骨所感动,所震撼。”
“他看着我为他沏茶,也不阻止,好像晚辈为前辈沏茶是理所应当的。在我沏好了茶,放在他面前,回到座位。他又说道:‘很好,你们没有因为我累了、渴了,而借机取我性命,可见,你们还都是侠义中人。既然秉性纯良,而且为了我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为了别人,为什么不能手下留情,给予对方以宽宥呢?难道你们真心觉得他们都是些可恶、阴险、狡诈的败类?’”
“我没有反驳他那近乎训斥的话。很奇怪,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我居然默默接受了他的训斥,没有作出任何回击。但是,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我跟他讲,‘前辈这么说似乎有失偏颇。您也知道,在这个江湖上,若想成就一番事业,势必会遭受诸多质疑,甚至是阻碍、杀害。别人挡了我的去路,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好过。最好,也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把那些阻挡我们的人干掉。’”
“老人凝视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他们真的是阻挡了你们?’我道:‘是的。倘若他们没有阻挡我们,我们也根本不会与他们为敌。’老人道:‘可如此一来,你们的敌人就更多了。’我道:‘确实,但那也没办法。谁让我们都是些气焰嚣张的年轻人呢。’老人道:‘我看,你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并非是这件事,而是当他们已经知道他们无法对你们构成任何威胁时,你们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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