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曲松呆滞了半晌之后,竟然说道:“小女尚幼,谈婚论嫁为期尚早,不妨迟些时日再定,不知方庄主意下如何?”
方天行不想曲松竟然敷衍起自己来了,略微沉吟片刻,道:“以我之见,曲庄主如此武断,未免会伤了那两个孩子的心。曲庄主想必也知道,我家源儿与令千金诗颖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又倾心相爱,实在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好姻缘。你我做长辈的,又怎么好拆散这么一桩大好姻缘呢。”
曲松道:“话虽如此,但小女尚且不知何为三从四德,恐怕很难服侍夫家。唉,也怪拙荆整日里严加看管我那小儿子,竟然对女儿不管不问,实在是做父亲的过错。不过方庄主大可放心,这桩姻缘没有人能够拆散得了,只是,暂且给我半年时间,我会让拙荆谆谆善诱,好好管束女儿,教她怎么才能好好侍奉丈夫,操持家务。”
方天行似乎明白了对方言下之意,当即说道:“都是江湖中人,又何必学那酸儒学究,假斯文呢?两情相悦的才子佳人,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开心,过得快乐就好。至于操持家务之类的,敝庄奴仆丫鬟还是很多的,足以解决诸如此类的事情。曲庄主你又何必费心操劳,我又怎么能让诗颖干那只配丫头做的繁重琐屑呢?”
曲松道:“如此说来,方庄主此意已决?”
方天行道:“确实,我意已决。唉,身为父母的,谁又能不为自己的子女着想呢。想必你也知道,我那儿子时常牵念着你家诗颖,恨不得老早就让我下聘礼迎娶了。都怪我事务繁忙……这不,好不容易有了时间,立即准备聘礼,快马加鞭、马不停蹄赶来与你商量儿女们的终身大事。”
文志双找了个座位坐下,听两位庄主谈论家事,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却又不好薄人家面子,一走了之。另外他也察觉到了,这桩婚事是方天行一手策划的,曲松若是答应了,那么将来方天行在江湖上的地位就更崇高了。凭借着撼天山庄的影响,若再加上这么一位亲家的大力支持,无论身份、地位、势力,他完全可以与严嵩分庭抗礼。不仅如此,真到了那个时候,方天行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
方天行的焦急,文志双的担心,并没有让曲松很快作出答复。相反,他很镇定,也很平静,仿佛他们的担心,他们的等待都是多余的。曲松停止了捋胡须这养成许久的习惯动作,并所答非所问地说道:“丫头,你为什么不进来?你知不知道,躲在外面偷听别人谈话是可耻的行径?”
文志双、方天行俱是一愣,显然他们并未发觉门外还有人,虽然这个人不曾留下丝毫轻微的脚步声,但她毕竟仍在呼吸。一个能够呼吸的人躲在门外,这两个人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实在是由于精神非常之集中,都在期盼、等待着曲松的回复。可曲松却还是一贯保持着漠不关心的姿态。就凭这一点,文志双也好,方天行也罢,都对曲松肃然起敬,他们不具备曲松的境界,近似空灵的境界,一尘不染。
诸葛心慈很想逃,却也知道根本逃不掉,只要曲松发现了你,你根本就逃不掉。所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道:“前辈耳聪目明,小女子我可是甘拜下风啦。”
曲松道:“别跟我打秋风,回答我,为什么要在外面偷听我们谈话?”诸葛心慈道:“因为……因为我想要知道,方庄主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来到贵庄与曲庄主您商谈儿女们的婚事呢。”曲松道:“哦?说得具体一点。”
诸葛心慈一听,既然有了曲松撑腰,便更加理直气壮、肆无忌惮了。稍作停顿,接道:“我想,方庄主怕是在严嵩那里失了面子,所以才要找您。”
曲松道:“不够具体,再说说看。”
诸葛心慈道:“您想啊,金华帮势力浩大,这是武林中人所共知的事。当初金华帮两大护法各培植自己的羽翼,准备刺刀见红地大干一场,甚至不惜血洗蚌埠。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方庄主在严嵩面前夸下了海口,认为以自己的身份、能力,完全可以出手令双方握手言和,这么一来,方庄主便算是轻而易举控制金华帮了。不成想,这精打细算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因为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就是这位文大帮主。他无意间赶在方庄主之前解决了金华帮自云老帮主逝世以来的困扰与纷争,而且那些并不怎么开眼的,诸如千成钢、万事通之类居然还拥戴起这么一位少年当上了新任帮主。您想,方庄主本来好好的一出戏,却被别人给糟蹋了,他能不生气吗?不能。可是方庄主并不是动辄怒发冲冠的人,否则他也根本不可能继承方洵老庄主,继续统领撼天山庄。于是他想和我们这位文大帮主做买卖,说白了,就是要这位文大帮主跟他一样,一起为严嵩效力,将来也好谋得个爵位、官职什么的。可咱们这位文大帮主干脆就不吃这一套,买卖顷刻间砸手里了,方庄主自然忍无可忍。换作是别人,不管有多么好的脾气,相信也忍不下去,但方庄主自知单靠撼天山庄一家根本就不可能同现在的金华帮一较长短,所以才主动找上了您。”说着,稍作歇息,继续说道:“曲庄主,您现在想必听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了吧?”
曲松仍显得异常平静,仿佛这惊天的大秘密都无法打动他似的。只听他淡淡地说道:“不错,分析得还算透彻,入木三分。但你这一席话似乎只是一家之言而已,我又怎知真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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