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道:“不错,我就是百里展影。但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文志双道:“这很简单。”百里展影奇道:“简单?”
文志双道:“是的,非常简单。想晚辈未曾担当此大任之前,本帮可说是一盘散沙。虽然千、万两位兄长各培植羽翼,但众兄弟里面仍有效忠前辈您的死党,以及不忍预想残不忍睹之未来者。”
百里展影插道:“这跟我是不是百里展影又有什么关系呢?”
文志双道:“那关系可大了。我想,前辈之所以会在离本帮总舵蚌埠如此之近的黄山自立门户,不乏有两层意思。其一,您在静观其变,若千、万兄长真的势同水火,不惜在总舵决一雌雄,您大可以在两方筋疲力尽之际,率众一举将两人制伏。如此一来,您便顺理成章成为新任帮主。其二嘛,若是他们觉得血洗蚌埠有愧云老帮主在天之灵,而就这么一直维系现状,前辈您也可以继续扶植自己的力量,然后试图找机会东山再起,重新夺回本该属于您的帮主之位。”
百里展影沉吟片刻,道:“分析得的确头头是道。可是,你怎知适才你之所言正是我心中的想法呢?”文志双道:“人之常情嘛。”百里展影冷冷笑道:“人之常情?一句人之常情就可以凭空臆测别人的善恶,藐视别人的良心?”
文志双不想他会如此恼羞成怒,他知道,像百里展影这种气度不凡的人,一旦冷言冷语起来,就意味着他已经恼羞成怒了。但是,他还是要说,将自己心里所想毫无保留地讲出来。于是他说道:“前辈,您先别生气,晚辈的话还没说完呢。”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如您所想,这两层意思只不过是晚辈对于您的臆测。可是,它们并没有成为现实,因为晚辈的出现。不过,晚辈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还请前辈不要怪罪才好。”
百里展影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仿佛一阵微风,给人以清爽的感觉。并道:“有见地,不愧为新任金华帮的帮主。不错,我不否认,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心里所想,因为由于我个人的问题,导致当时无法同千、万两人抗衡。可我却并没有死心,所以我要争夺,把我所失去的一切都给争回来。但是,我却并没有那么做,这其中有你出现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些已不再重要。”
文志双不禁问道:“名声、权利,在前辈您看来并不重要?”百里展影道:“你不信?的确,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相信,因为这两样东西非常具有诱惑力。但你或许不知道,让我从思想上改变的,是因为有一段很普通的故事,你想听吗?”文志双道:“当然,否则我来这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百里展影道:“那好,我们进去聊。”说着,引三人进了矮屋。
屋子里面的摆设几乎没有,除了几件家用必备之物之外,还有几部古书,再无其他。
百里展影道:“非常抱歉,我这里连杯热茶都没有,姑且请三位喝些清渠之水吧。”曲翔道:“哎哟,我说百里叔叔,您就别再客套了,就是没有水喝,我们也坐得住。”百里展影道:“你可以,但他们又怎么行呢。”说着,从大缸之中舀了三杯清水,分别放到三人面前。
三人奋力登山,的确是有些口渴了,一杯清水,一口便被喝干。
百里展影笑着冲曲翔说道:“你小子不是不渴嘛,怎么连一滴都没有剩下呢?我看呀,不是我跟你客套,是你存心要跟我客套。”
曲翔道:“谁跟谁客套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听叔叔您讲故事。”
百里展影稍微停顿片刻,道:“其实,我的故事很简单,尤其是在被千、万两位师弟挤兑走之后,更是简单的彻底。创建了黄山派,依然奉行着先师的志愿,尽自己那一份微薄的力量,大行善举。”
文志双道:“关于这些,晚辈已有耳闻。”百里展影道:“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很是欣慰。”文志双道:“那前辈您呢?晚辈还听说,黄山派虽然侠义无双,可黄山派的掌门人却极少有人知晓。”百里展影叹道:“因为我每天至少有八个时辰待在这间屋子里,潜心悟道。”
诸葛心慈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她觉得自己这次出来完全是多余的。文志双也好,曲翔也好,旨意在于不想让自己过于沉闷,而自己也知道自己舍不得离开文志双。但是,百里展影的话却非常耐人寻味,她不自觉地便问了一句,“敢问前辈,您所谓悟道,悟的是什么道呀?”
百里展影见她明眸皓齿,且一脸的天真烂漫,印象非常之好,便问道:“敢问这位姑娘,你是什么人?”
未等诸葛心慈回答,曲翔抢道:“百里叔叔,她呢,是咱们这位文大帮主的家眷。”
百里展影恍然道:“噢,原来是帮主夫人,失敬,失敬。其实,我不曾钻研于某种教派,我之所以会以悟道为辞,躲在这间屋子里,完全是在平静自己烦躁的心绪。因为之前我的确有过文帮主你所说的那种想法,固执、乖戾的想法,却在不久之前被一个人点化了。”
文志双道:“那个人可是曲松曲前辈?”百里展影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曲翔笑着接道:“我说百里叔叔,这话可莫要让爹爹听去,否则爹爹定会责怪你的。”
百里展影莞尔一笑,道:“是啊,曲庄主只是稍微比我年长几岁,却还不算老。不过,若非他老人家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在我最为困难的时候接见了我,并将我从义愤填膺中解脱了出来,恐怕现在的我还无法领袖黄山派,就好比当初无法领袖金华帮是一个道理。”
文志双没有生气,他知道百里展影说的是实话,一个人若是不能善待那些曾经与自己为敌的对手,是没有资格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领袖的。
百里展影接着说道:“曲庄主的话我历历在目,至今仍常常浮现脑海。”曲翔道:“但百里叔叔也不能将这几年黄山派崛起之功劳完全归于爹爹呀。”百里展影道:“这就是伟人的力量,就像曲庄主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成就,不也是因为方老庄主的一席话吗。”
曲翔沉思片刻,豁然开朗,笑道:“将来我要是做了庄主,并使步风山庄继续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是不是也得感谢大哥你呀?”
文志双微微一笑,道:“算了,你小子就别挖苦我了,我可没那么出类拔萃,那么伟大。”曲翔道:“你就别再谦虚了,将来的你,也会成为方老庄主、我爹那样的人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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