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真的代表永恒吗?当然不是。重逢,只是一时的,这是书痴发出的感慨。棋艺、尚雳威都不赞同,并且举出了很多驳斥的理由和观点。
但是,吴佳范却默默地认同了,因为他知道,他们四个不可能就这么安然地躲在屋子里吃吃喝喝过一辈子。未来,虽然并不包含着理想,但却包含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生活。
书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频频举杯,一饮而尽。而是相对比较深沉地舔了一口,随即又含蓄地说道:“吴老弟,咱们多年的兄弟,一些心里话,我也就实话实说,不作隐瞒了。”
吴佳范道:“书兄但说无妨。”书痴道:“你此番重出江湖,除却双老嘱托的事之外,恐怕还有自己所挂念的事吧。”吴佳范低沉道:“实不相瞒,确实如此。”书痴紧接着说道:“你还在想着她?”吴佳范长叹一声,道:“至情至爱,我又怎能忘怀呢。”
书痴没有继续唤醒吴佳范那一份甜美而又凄苦的回忆,而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酒杯,似无心,又似有意地道:“曹操一统北方,横槊赋诗,也就是后来的《短歌行》,里面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而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吴佳范不知他是何用意,茫然道:“曹操我知道,杜康我也知道。”书痴道:“你知道的曹操,想必我们都知道。可你所谓的杜康,恐怕只是作为‘酒圣’的杜康吧?”吴佳范又是一奇,道:“难道还有别的杜康吗?”
书痴淡淡一笑,道:“有,当然有,相传杜康乃夏朝自大禹算起的第六位国君。他不仅是酿酒的高手,更是政治上的高手,否则便不会出现‘少康中兴’这后世对于他的肯定评价了。”
吴佳范奇道:“可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书兄只是在向我灌输一些有关于历史方面的知识?”
书痴叹了口气,并道:“难怪双老说你迂腐,说你幼稚。看来,你的确未变,而且不仅仅是幼稚、迂腐那么简单,更应该夹杂着愚笨才最是贴切。”
吴佳范没有生气,亦不会动怒,因为他知道这位兄长之所以会讲出这番话来,无外乎不是在提醒自己些什么,只是自己并无察觉罢了。
书痴继续说道:“这一次的失败,让你懂得许多,至少你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一意孤行了。可是,我举杜康这个例子的意思,你却还是未懂。”
吴佳范叹道:“看来,我的确是够愚笨的。”
书痴道:“杜康不仅是‘酒圣’,也是颇有建树的政治家。你呢,既然能够被人尊为‘龙侠’,又为什么不能找寻当初的真爱呢?难道你觉得那份情义真的可以随便淡忘吗?”
吴佳范怅然若失道:“我……我一直都不曾忘怀。但是,你也知道,她是鬼庄庄主的女儿,我恐怕这一去……”
书痴诘问道:“你恐怕这一去再也回不来?”吴佳范默然不语。
书痴发聋振聩地责怪道:“确实,鬼庄戒律森严,你已深有体会。而且她当时为了救你,不惜自断一臂,又许下毒誓,终身不再与你相见。可是兄弟,我不妨要问了,你究竟迂不迂腐?难道你真的介意所谓毒誓能够给你们带去终身的悔恨吗?”
吴佳范已无法再静心聆听,他的身体已开始微微颤动,他已怦然心动,不能自已。
书痴又道:“她为了救你,断送一条胳膊,这份感情,天地可鉴。虽然她是鬼庄的人,可从她的举动上看,她是有感情的,至少对你是有感情的。我也知道,你始终对她念念不忘,否则你大可不必回到江湖,毕竟这块是非地仍有许多你的仇家。双老不会不知道,若非你的一举一动并非尽是沉浸在苦思哀叹,对她的种种记忆之中,我敢断定,他们是不会让你再涉险于江湖的。这你难道不明白吗?”
吴佳范的颤动已经变作恍惚,再由恍惚变作坚韧,坚韧的思潮,坚韧的爱!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鬼庄,哪怕是受尽折磨,哪怕是身首异处,他也要去!吴佳范不再颤动,也不再迷惘,而是坚定地说道:“你说得对,我欠她的,而且我自始至终也忘不了她。毒誓,就让它降临到我头上吧!即使死在鬼庄庄主的手里,我也要见她女儿一面。”
棋艺静静地听着,待到这里,忽而莞尔,道:“行了,我说,你既然在喜悲岛上住这么长时间,难道连鬼庄老庄主三年前便已西去的事都不知道?”
吴佳范一怔,道:“鬼庄庄主已经死了?”棋艺道:“三年前就死了,这件事你真的不知道?”吴佳范茫然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两位兄长并没有告诉我呀。”
书痴道:“这很好理解,他们是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勇气闯一闯鬼庄。又或者,他们不忍勾起你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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