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寒来暑往,倥偬岁月,弹指之间,又是七年时光悠忽飞逝,距离小旻开始习文练武之时,不知不觉已过了十度春秋。
青山颜未改,绿水细长流,太白山脚下,那小院周围的梨树较之十年前更加挺拔粗壮。
院子里,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着天蓝色长衫,头系英雄巾,腰缠真丝带,足踏轻云履,左手捏剑诀,右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青钢剑,剑身笔直,直指前方,那青钢剑剑身好似重逾千钧,使得少年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微风徐来,他衣袂飘动,身子却纹丝不动,良久,方见其剑尖微微颤抖,但这少年仍倔强的尽力保持剑身的平衡。
大榕树下的石桌旁坐着那位老者,他仍是粗布麻衣,面色从容,只是十年来,这老者的两鬓不知不觉染上了些许霜华,此刻他正慢条斯理、气定神闲地品着南山香茗,就在那石桌上,放着一盘子垒起来的十分大个儿的秤砣梨。
直到此刻,老者左手擎着茶杯,右手忽然拿起桌上一个硕大的梨子,他目不斜视,也不起身,手腕一翻一抖,将掌中的大梨朝少年站立练剑之处使劲一扔,同时大喝道:“刺!”
梨子带着一股凌厉之风飞来,幸好少年耳力极佳,听风辨位,不假思索,原本侧对老者的身子向左轻轻一转,左手潇洒的背在身后,右手长剑一收一送,青钢剑似生有眼睛,已然准确无误的刺中了飞来的果子,就在刺中的一瞬间,那枚梨子突然四分五裂的爆了开来。
少年脸色颇为得意,他把手中的长剑在空中轻轻挥动了几下,长剑发出了道道破空之声,少年笑道:“父亲,我这刺剑练得怎样?”
看他的神情,分明是想得到老者的夸赞,他这一刺也的确不错,在瞬间判断梨子飞来方位的同时飞速出剑,时机拿捏的倒也十分准确,长剑一刺之准,显非泛泛之功可以办到。
老者却微微摇头,缓缓道:“武谚有云: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剑,是兵中圣品,但剑法原是兵器中最易学难精的一门,各门各派的剑术行家,大多十年磨一剑,方有小成,尔后孜孜不倦,几十年方能练就炉火纯青的剑术。孩儿,我们裴家剑最难掌握的诀窍之一,就是这刺剑的‘稳’。依我所见,你虽已初窥门径,但刺剑方定一个时辰,便汗流不止剑尖打颤。而且,如果刺剑练到高明的境界,凌厉中带着轻巧,而不是一味的刚猛,就刺梨子而言,绝不会把梨子一剑刺得粉碎,而是一剑从梨子的梨心中间刺过,但整个梨子却完好无损。看来你的定力与内力修为尚浅,离登堂入室还有一定的距离,还需假以时日,勤加苦练啊!”
这少年微微有些失望,但听得父亲一席话说得颇有道理,内心不断玩味着父亲的话,他不禁怔怔出神,陷入了沉思。
原来,此子正是裴旻,在裴家家谱上是裴氏三十一代孙,自从其父从八岁决定授其武艺和教其诗书以来,十年光阴,裴旻不但已长大成人,出落得丰神俊朗,虎背熊腰,且在其父严格督促之下,更是三伏三九不分昼夜勤修武艺,寒来暑往手不释卷饱读诗书,此时的裴旻,较之八岁时只顾上山下河贪玩好耍的疏懒习性,可说是早已脱胎换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隋唐时期,裴家人才辈出,文治武功,首屈一指,当朝文臣武将中姓裴者,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
裴家人匡扶社稷,劳苦功高,裴家家传武功,本为征战沙场之用,拳法刀术、弓马长枪等,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但自从裴家后人隐居山野以来,远离了沙场点兵,故而马术长枪渐渐疏远,可拳术、弓箭、剑术却一代代传承下来。裴家世世代代以“忠义报国”为家训,仍矢志不渝报效大唐天下。
老者接着道:“我们对练一会儿,你且看我用刺剑,你用截剑势拦截!”
说罢,老者提起长剑,一剑当空刺了过去,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裴旻并不惊慌,这十年来,父子二人用剑过招已是稀松平常之事,不过,但他见来剑如此之快,也丝毫不敢马虎大意,长剑一抬,“铛”一声将父亲手中的长剑格开。
老者举剑疾刺,一剑快似一剑,连攻裴旻头、胸、腹几大要害部位,裴旻连连格挡,幸好老者仅用刺剑,并无其余剑势变化,但仅仅如此,也是逼得裴旻连连后退,脚步狼狈。
老者陡然收剑,道:“看清了吗,‘快’、‘灵’是刺剑之根本,然后才是‘狠’字诀!”
老者收剑入鞘,将长剑搁在石桌之上,然后招呼裴旻也坐下休息。
老者不无严肃地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我裴家列祖列宗,无数先贤报效朝廷,他们不是智谋超群,便是有惊人武艺,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否则不但报国无门,连明哲保身都难,小旻,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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