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打针的时候,一点都不疼!”
“真是个勇敢的孩子,等体检结束了打电话给我好吗?”
“好的妈妈,我现在好困,我要先挂了,医生叔叔要准备开始了。”
挂断电话,她突然颤抖地看着窗外,孩子的老师正领着学生们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体检》
趁着夜色,终于把赃车处理掉了,这一次他决心痛改前非。他蹑手蹑脚的溜回家,刚一开门,就被突然亮起的灯光照的睁不开眼。
“生日快乐!!!”亲友们的祝福扑面而来。
“谢谢你们。”他感动地眼含泪水,就是这些亲人给了他改变的勇气。
“你女朋友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啊,为什么?”
“她就躲在后备箱啊,准备给你个惊喜,你没发现吗?”
——————————————《生日惊喜》
“嘿,你看看这个,那个连环宠物抛尸案凶手的身份确认了!”
她接过同事手中的报纸,头条刊登着凶手的姓名和信息,据调查凶手多次通过宠物领养的方式得到受害犬,折磨致死后再抛弃野外,手段十分残酷,作案已经持续多年。
她突然大惊失色,埋头翻找过去的档案,终于找到一年前受理的一份孤儿领养申请,而领养人一栏赫然写着同一个名字。
———————————————《领养人》
“对于令妹所遭遇的意外事故,我们深表遗憾”
保险公司一行人身穿黑衣,鞠躬行礼。
“令妹生前在我保险公司办理过投保手续,您是她的保险受益人,保险赔偿不日便会落实,请节哀。”
一行人又深鞠躬,而后静静离开。
她一袭黑衣,独自坐在灵堂前,看着香案上的遗像,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谢谢了,我的好姐姐。”
———————————————《双胞胎》
这家医院最近深陷疏于管理的丑闻,于是他半夜潜入这里,希望能再找到一波猛料,没想到却被保安逮个正着。
他低头不语,耳中听着激烈的争吵。看着汗水打湿了胸口,争吵声忽然停止,看来意见已经达成共识。
“你走吧,我们决定放你一马,但下不为例。”他颤巍巍的站起身退出去,始终不敢抬头。走出门口,他不禁加快脚步,到最后终于夺门而出,惊慌的逃离了那家精神病院。
他清楚地看见,刚才在屋子里,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一个人。
——————————————《人格分裂》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能保住孩子,真的很抱歉。”
那个可怜的男人像孩童一样泣不成声,但是他硬撑着没有被击垮,妻子还未脱离生命危险,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你的妻子需要你!请你一定要振作!我们会尽全力抢救她!”
手术顺利,妻子很快痊愈出院了,家属登门感谢,他又一次为孩子的夭折表达遗憾。
事后我不禁思考,他真的为那位父亲感到遗憾吗?
也许吧。
“你尝过婴儿汤吗,那滋味,可真绝啊~”
回想起今天他醉酒后,说出这句话时那欲罢不能的神采,我脑海中总有一个恐怖的想法挥之不去。
—————————————《消失的婴儿》
"师傅,去中央大道"
"大哥,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嗨,别提了,就这附近最近发生了一场肇事逃逸,人当场被撞死了,凶手下落不明。为了这案子天天加班到这么晚"
"哦?肇事逃逸?最近的菜鸟们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有目击证人吗?"
"有倒是有,但现在那家伙还躺在医院里,伤的不轻"
"哦,那等他清醒了再问清楚车牌号不就行了吗"
"恩,情况有点棘手,那家伙被凶手用钝器击打头部想杀人灭口,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精神出现了异常,而且对案发过程产生了失忆现象,嘴里还一直神神叨叨的,根本没法正常沟通"
"噢,确实很伤脑筋,看来行行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他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脑海中浮现出目击者在病床上的碎碎念。这时一段熟悉的旁白飘进耳畔,他立刻坐起身子,仔细聆听车载CD播放器里的歌声。
"原来是歌词!"他在心中惊叫起来。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慌张地关掉了音乐。
"可疑的家伙。"他心里想着,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腰后,眼睛紧盯着面前这个专心驾驶的人,却在后视镜里撞上了司机凶狠的眼神。
他瞥向窗外,举目之内已不见灯火。
————————————————《失忆》
儿时在乡下度过童年,寡淡的生活很难在记忆中留下痕迹。唯独一件事情我如今记忆深刻,每每回忆起来不尤得感到惊心。
那时候村里有个男人,因为为人热心,勤劳能干,大家对他都颇为赞赏。可天不作美,他的妻子生孩子那年难产死了,生下来的儿子竟又聋又哑,脑袋还不灵光,他一直带着儿子寻医问药,积蓄花得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屁股债。村里人谈起他无不唏嘘。
后来有一天夜里,他突然在街上奔走哭号,说他儿子掉进水里被水鬼抓走了。大伙听闻立刻起身搜寻,村里水性好的当晚基本都下水搜救了,不会游泳的就站在岸上帮忙打灯照明,可惜找了整夜一无所获。后来又找了几个星期还是死不见尸,大伙估摸着多半是漂到海里了,便劝他节哀,草草就把丧事给办了。再后来我去了外地念书,从老乡口中听闻他不久就又娶妻生子,生活美满,总算是苦尽甘来。而那条河自然是再也不敢让孩子接近,村里时不时还有人声称:"听说某某某又看见水猴子了!"旁人一细问,那人又会说:"它游的那么快,一眨眼就没了,哪里看得清楚。"于是听说之后往往没了下文,谁也没有真的抓到过水猴子。
后来有一年放暑假,我正在家吃午饭,听到外头有人喊:"抓到水猴子啦!抓到水猴子啦!"我听闻放下筷子就兴冲冲往街上跑,村民们都闻声向河岸走去,岸边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看热闹的人,那儿子被水猴抓走的男人也在其中,他正挣扎着拼命往前挤,想亲眼看到杀子仇人的惨状。那时因为个头太矮,我便跑离人群,爬上河边的一棵树上往河堤望,远远望见那水猴子的尸体,毛发披散蒙住了面,瘦骨嶙峋,身上伤痕累累,一条腿好像还被打瘸了。它就那么静静趴在河堤旁,身边被血染成红色,想必是被村民乱棍打死的,难以相信这么瘦弱的身躯会是杀害一个孩童的凶手。
我观察了好一阵,忽而听到了阵阵哭声,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正是那死了儿子的男人伏在树干上哭泣,我躲在繁密的树冠中不敢妄动,一边偷偷观察。那男的表情之悲痛,比起当年失去儿子时的痛苦有过之无不及。
事后我对这件事总是耿耿于怀,杀子之仇得报,又除一民害,最痛快的事莫过于此,他又为何会偷偷哭泣?后来觉得八成是看见那水猴子睹物思人,回想起儿子的死才不禁痛哭,便释然了。
后来升了高中我才知道,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水猴子这种生物,只是民间的传说罢了。
既然水猴子根本不存在,那当年那只被打死的"水猴子",又是哪里来的呢?加之那男人的偷偷哭泣,种种反常,使事情变得越发耐人寻味起来,我不禁思忖。事情的脉络渐渐理清开来,我顿觉一阵寒意。
也许那男人原本就知道那河里没有水猴子。也许那天他在树下的独自痛哭,是为他儿子的惨死而哭。
———————————————《水猴子》
从医院加班回到家的知妙又累又饿,她把门口的冻肉提进屋,摘下了胸口的护士证,一把踢掉脚上的鞋。
她一脚踩在一片纸上,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封信,并没有署名,看样子是从门缝塞进来的。她一边把菜提进厨房,一边破开信封。
趁着把冻肉放在水里解冻的空档,她坐在桌旁开始读信:
亲爱的知妙小姐,你好!
对这封信你可能充满疑问,比如,我是谁?为什么要写信给你?这些问题你只要继续读往下读自然会得到解答。
从小我们就被教育人生来平等,但现实却不是如此。有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人一出生就不得不在贫苦的环境下挣扎,然而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过去的我因为家境不济,母亲又卧病在床,不得不辍学养家,所以到现在三十岁了我还在做帮人送快递的工作。
是的,上周站在你家门口向你告白的那个傻乎乎的速递员,就是我。
就在上周,跟我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去世了。那天我刚参加完她的丧事,路过你家楼下。
我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时,你脸上明媚的笑容。
孤独的我突然感到一股冲动驱使自己走上楼向你告白,告诉你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暗恋。
可当我敲开你的门,打算向你坦漏心扉的时候,你却连请我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即便如此,我还是向你说出了告白,你明显吓了一跳,一脸为难的表情,像极了那个医生。
然而你还是拒绝了我,说你目前不想谈感情,你说话的间隙有只狗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它叫"雪莉"对吗?它可真可爱啊,它亲热的跑过来想要扑在我身上,而你却如临大敌,硬拉着它藏进房间里,就像一个母亲拉着孩子躲开流浪汉。而后你又走出房间,对我说:"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感情,抱歉!"门便匆匆在我面前关上了。
难道你忘了吗?我妈妈去世之前在医院还受过你的照顾,你甚至来不及问起我妈妈的近况。
也可能是你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吧。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抱歉"。多么熟悉的台词,妈妈没钱治疗的时候,那个医生也这么说。所以妈妈才会搬出医院,在上周死在家中。
你不想谈感情?别假惺惺的了!你不过是像那个医生一样想快点跟我们这些穷鬼撇清关系吧?也对,你连遛狗都有专人负责,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人呢?
我简直恨透了你们这些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钱了便一脚踢开。还说什么理解我的感受,别开玩笑了!如温室花朵的你们,又如何能体会我们生活的辛苦?
我妈妈根本不是"病故",而是赤裸裸的谋杀!是被你们榨干最后一点血汗钱之后便送到家中等死的!失去亲人,信念崩塌的痛苦,你又怎么能理解?!
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吧。如何,今天送来的冻肉是不是格外美味呢?
是狗肉。
现在,你能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吗?
知妙颤抖着站起身,看了一眼水盆里的冻肉,她感到天旋地转,血水中漂浮的是雪莉的狗牌。
————————————————《告白》
大卫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以撒了。他还记得他的妈妈——一个贫苦的黑人妇女,带着他祈求父亲将他收留。他们在父亲的农场外面守了三天。父亲最后还是心软了,于是以撒便留在了农场中。
刚来的以撒是多么瘦小啊,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小狗缩在角落。小小的大卫嬉笑着过去牵住他的手,以撒第一次在大卫面前露出笑容。那便是友谊的开始。
小大卫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案桌上,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
今天有一个小朋友住进来了!他妈妈说他的名字叫以撒。他有柔软的卷发,明亮的眼睛,他的皮肤黑黑的,却不像农场里其它黑农那么黑。以前农场里只有我一个小孩,现在加上他,就有两个了,我们可以一起玩了。
大卫和以撒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快乐。白天在大人面前以撒就假装是大卫的仆人,等大人们走了他们俩又嬉笑打闹在一起。他们一起爬树,无忧无虑的在原野追逐,坐在河边一起钓虾,胡乱的唱着错漏百出的歌谣,提着桶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家。
小大卫在日记本中写道:
跟以撒在一起真是太开心了,以撒年纪比我大一点,个子比我高一点,钓的虾也比我多,什么都比我好一点,甚至家教来给我上课的时候,他在一边听,也能帮我解答功课上的问题。他可真聪明啊,有时候我看着他的脸,感觉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但是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他,是因为他的黑皮肤吗?我相信只要再过久一点,妈妈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不知不觉大卫和以撒一起快乐的度过了两年时光。他们已经像亲兄弟一样形影不离了。
有一天大卫偶然看见父亲和几个看起来像种植园主的人争论着什么,那群人看起来趾高气昂,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吵了有几分钟,父亲渐渐败下阵来,手扶额头沉默不语,那群人又对父亲说了一阵,然后就满意的离开了。大卫依稀听见他们在争论中提到了以撒的名字。那群人走后大卫就偷偷溜走了。
到了晚上父亲面色凝重地把大卫拉到一边,告诉他以撒要走了。
"以撒渐渐长大了,他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当你的仆人。他们给他在别的地方找了一户人家收留他,他会过的很好的"。
大卫为这件事情伤心了好几天,但看到以撒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又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大卫!我终于能走出这里去外面逛逛了!他们说那户人家有自己的庄园,那里也会有我的一块田,我可以到那里去帮忙!那里有大片的田野,到了秋天,田里成片都是山莓和玉米,我可以装上满满一篮子回来看你!"
看到以撒说的眉飞色舞,喜形于色,大卫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他最好的朋友终于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了。
离开的那一天,有一辆车开来大卫家的农场,车上的人将以撒接走了。
大卫那天晚上在日记中写道:
今天早上以撒走了。以撒一大早就起床整理自己,他满心欢喜的整理自己的行李,穿上他最漂亮的衣服,我帮他把头上的卷发也梳的整整齐齐。我是多么希望他能留下啊,但是我还是笑着送他走出屋外,爸爸说等我再长大一点了可以去看他。
其实爸爸也舍不得以撒的吧,他走的时候,爸爸没有出来送他,但却一个人躲在窗后偷偷的看他,我早就发现了!
以撒上车后笑着向我挥手告别,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我会很想念他!希望以撒走后一切都好,我已经等不及去看他和他的庄园了!
以撒走后,没有了他的陪伴,从前的游戏都变得索然无趣。
有一天早晨,大卫一个人在以前他俩一起玩迷藏的树林中游荡,他拾起地上的一段枯枝,抽打着身旁的一棵树,直到累得躺倒在地上。
他看着天空想:以撒现在在干什么呢?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开始在庄园里干活了吧。不知道我叫爸爸帮我寄的信他收到了没有,他什么时候会回信呢?
突然他看见树干上有一道白色的划痕,他惊喜的跳了起来,这是只有以撒和他才知道的暗号。过去他们在树林中就是用这种方式找到对方的。
他左顾右盼,找寻着下一个"暗号",他顺着划痕的指引一路找寻过去,他在树林中越走越深,他不住加快脚步,呼喊着以撒的名字,不住的张望,仿佛下一秒以撒就会突然从某一棵树后面跳出来吓他一跳。
他越跑越快,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以撒,然后再和他一起爬树,一起在树林中追逐,一起钓虾,一起在夕阳下手牵手回家…然后…
然后…
一阵大风吹过,落叶簌簌飘落在地。
大卫看到了树下的景象:
一条布蒙住了以撒的眼睛,从树枝上垂下了一条绳子。以撒在绳子末端晃荡着。
他的胸口挂了一块木牌,上面狰狞地写着——私生子
—————————————《私生子》
“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他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气得涨红了脸,“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太天真了!”男人气得发抖。
“想搞垮我?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我告诉你,咱们走着瞧!你等着吧,我肯定让你好受!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该死的畜牲!你听见了吗!你就是个畜牲!”
中年男人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变形的嘴里不停飙出各种脏话来,他给下属打了个手势,他们把男人给架出去了。那男人仍不肯停口,走廊里传来他不堪入耳的咒骂。
他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心中无限满足,这曾是他父亲的遗产,现在属于他了。童年受到的虐待现在终于得以报偿,复仇的快感一阵阵直冲大脑,他忍不住在办公室里放声大笑。
回到家中,年幼的儿子还咿呀着把玩着手里的玩意。他才想起来最近一直忙于公事,缺席了很多对孩子的照顾。
厨房的铃声响了,他起身走进厨房泡起了奶粉,想来也奇怪,以前他最恨的人就是父亲,现在却轮到他来扮演父亲的角色了。
他回到客厅,宠溺地搂住儿子,看着孩子纯真无邪的笑脸,他在心中默默发誓要给他一个幸福的童年。
他把奶嘴轻轻凑到儿子嘴边,儿子贴在他的胸脯,笑着把奶嘴含在嘴里允吸。
发烫的奶水刺痛了孩子的舌头,孩子哭着把奶瓶打落在地,奶水溅了他一身。他心中陡然生出怒意,
“该死的畜牲…”
他扬起了手掌。
—————————《遗产》
“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心吗?”
“还能怎么样,就老样子呗,也就出出任务,没什么大事。”
邢唐手指划动着手机屏幕,心不在焉地把食物往嘴里送。
我也顾着自己吃,刚要把一口饭送进嘴里,突然被邢唐打断了。
“对了小林,回去别忘了跟嫂子说,回头把你们家小区门口的监控死角叫物业都给装上。”
“怎么了邢警官?哪个案子给你的血泪教训。”
我饶有兴致地放下筷子,八卦的本性又开始显露无疑了。
“其实是一个陈年旧案了,前后十年一点突破都没有,却是在上个月意外破案了。”
“说来听听。”
他顿了顿继续说:“十年前有一段时间在省内频发儿童被拐案件,我们调取了事发地所有的监控,虽然监测到了儿童的行踪,但十年前很多小地方的监控系统都不完备,很多监控死角,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嫌犯也很聪明,知道找监控看不到的地方下手。所以排查的难度很大。我们只能每天排查高速路口,费时费力还一无所获。
小林,这种事真的不能麻痹大意,案发要是没有监控,会失去很多的宝贵信息,很多时候救援机会就这样被耽搁了。
像这个案件,如果当时有足够的视频信息也不至于拖十年。时间拖越久找回的概率就越小,有的人贩子抓回来隔太久,他自己都记不清把小孩子卖到哪里去了。”
我赞许地点点头,默默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埋头要动筷子,嘴上随口一问:“话说你刚才说的那个案子是怎么破的来着?”
邢唐听罢停顿了,他放下筷子,一脸凝重地看着我。
“你真的想知道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案件的突破实属意外。
其中一个被拐孩子的舅舅,到外地出差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怀里的孩子,很像自己的外甥。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但越看越觉得像,便不动声色走上去仔细一瞧,整个人当场就吓懵了。
‘一模一样,跟十年前走丢时的样子一模一样。连身上穿的衣服都跟失踪时穿的差不多。’这是他的原话。
他外甥当时就靠在一个陌生男人肩上,谈笑自若神采飞扬,跟活生生从照片里走出来一样。看到自己的舅舅来了却无动于衷。
你知道抱着他外甥的人是谁吗?”
我端着碗目瞪口呆地看着邢唐,他唇齿轻启。
“一个腹语艺人。”
话音刚落,我筷中的食物悄然滑落。
——————————《意外》
三年前我因为参加暑期的大学生下乡活动,曾经主动申请在外婆老家旁的一座村庄短居过一段时间。
说来那座村庄并没有特别独特的地方,只不过地段非常偏僻,坐车绕着山路要近两个小时才能到最近的城镇,据当地人说村里未通公路以前要跑得更久,好在是几年前政府终于倾听了民声,村里顺利通了路。
记得我刚到村子里时,还有点怕生,村长知道我外婆故居就在附近,所以特别照顾我,帮我单独安排了一个居所——倚在半坡的一座招待所。
虽然美其名曰招待所,其实也是徒有虚名,因为穷乡僻壤的不会有人特意来留宿,更别说是来旅游,不过是一间闲置已久,早已经被遗忘在岁月中的老平房罢了。
这次要不是我来拜访,不知道它还要被厚厚的蜘蛛网封印到何年何月。于是应了村长的安排,当天我便搬进那间屋子。
屋子里除了一盏辣眼的白帜灯外,再无其他家电,但书橱床凳倒是一应俱全,借宿几天也无妨。
我看得出来这屋子以前是住过人的,而且从单人床来看应该是单身宿舍。
第一次进屋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床边的墙壁上靠着一面立式书橱,做工朴素精细。
书橱旁边是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盏桌灯,不过许久没用已经点不着了。
我猜想:这说明这间屋子的原主人应该是一个读书人。即使不是知识分子,也应该是受过较好教育的学生。
这让我对这间屋子的原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知道,在这种地方普通的村民连识字的都没有几个,更别说会在家里摆这么大的书橱了,到底是什么人回大老远的跑来这个穷山沟里,我很好奇。
当晚我送走了前来寒暄的村长,便准备熄灯睡觉了。
夏夜的空气很燥热,霍了角的蒲扇被丢在一旁,窗外的蝉鸣扰乱了思绪。
来到新环境的第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起身走到屋外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我顺势坐在屋前的石沿上,让晚风吹干脸上的水渍,当晚的夜空并不美好,星光很稀疏。
风轻轻地吹拂脸颊,带走了身体的热量,我惬意地闭上眼,微风在耳畔呼呼作响,有那么片刻我仿佛能听见云的声音,一种心旷神怡的感受在身心荡漾开来。
等到周身热气都已被吹散,烦躁的心绪也得到了安抚,我睁开眼,借着月光才发现,原来我是坐在一口井沿上。
我蹲下身子,朝着井口里望,想探个究竟,无奈夜色太黑,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我拾起身旁的一块石头投进井里,随即听见了微弱的水花声。
一直面朝着井口,让我忽而觉得阴冷,打了个哈欠,便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等我睡醒,已经是临近中午,出门遇到了来割草的村民,便跟他闲聊起来。途中聊到了关于屋子主人的内容。
“大伯,您知道这件屋子以前是谁住吗?”
“晓得啊,一个大学生住的嘛。”
他的回答让我眼前一亮,这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想,于是我继续问:
“那他后来去哪了你知道吗?”
“他啊?死了。”
“死了?”
“对啊。”那村民停下手里的活支起腰对我说。
“就死在你屋前那口井里的。”
他指着屋前那口井,我听闻心里一惊,难怪留着满书橱的书不带走,原来是意外夭折了。
“那大学生是中央政府派下来当村官的呢,小伙子带个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他就是中央派下来带我们脱贫的,只可惜年纪轻轻的人就没了。”他皱了皱眉头,眼中透漏出一丝惋惜。
我又追问:“那他是怎么死的你晓得吗?”
“晓得,怎么不晓得?这村子周遭才多大点地方,出事不到一个月附近就全知道了。听说他是半夜不小心栽到井里,给淹死的。”
淹死的?可我早上起床才发现井底一滴水都没有,那是一口死井啊!怎么可能淹死人?
“天晓得!可能他掉进去的时候是口水井,后来淹死人了就把井给封了也说不定。”
一口水缸那么大的井,即使是活井,能一晚上把一个成年人淹死,这也让人难以信服,我心想。
那村民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我听说,那大学村官捞上来的时候可惨了,瞪圆了眼睛,咬着牙关,跟被鬼抽了魂一样。衣服刮得全是道道,后背在井壁上擦得血肉模糊,十个手指甲全部扒断了,血淋淋的,看着都生疼啊。”
他说完皱褶着眉头嘬了一口烟。“虽然年纪轻轻的没了怪可惜,不过好在后来因为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记者都来了,中央领导很重视,要求着手整治我们村,所以路也通了,信号也通了,暗井也封了不少,连邻近的村子也顺带整治了不少。”
“还有这回事?”
“那可不,比起从前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那大学生村官在的时候为了村里的事天天操碎心,现在村里都实现了,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后来那村民割完草就走了,我回到屋子,细细思索刚才的对话。
一个大学生村官,作为村中唯一的知识分子,身负脱贫重任,却因失足落井后救助未及而活活淹死,这原本应该是整个村子的重大损失。
然而恰恰因此,这个闭塞村落却又因祸得福,借着大学生村官的遇难,成功得到了外界关注的契机,从此走向脱贫道路。
这两个看似普通的意外事件,却因某种联系而变得微妙起来。
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去拜访一下村长。
到村长家时他正在吃饭,他一看到我,还是很惊喜的,不停地嘘寒问暖,问我住的习不习惯。还招呼我坐下来一起吃,我憋着心事,寥寥吃了几口,虽知不合时宜,还是决心问个明白。
当我一问起我居住的那间屋子主人身世时,他脸上的喜悦渐渐消散了,转而愁云满布起来。
“小迪,你跟我来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考虑了一下之后,放下筷子,起身对我说。
我们来到村里的坟地,村长短暂搜寻之后,指着其中一块墓碑对我说:“那个村官就埋在这里,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朝夕相处大家对他都有了感情,我们这里交通又不方便,所以我们就决定把他的尸骨埋在这里,他家里人也同意了。”
村长站在墓前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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