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华秋下班后,沿着小胡同的土路,低一脚高一脚的踏着积雪慢慢往前挪,路不太好走。江城的雪一下一脚深,层层碾压便犹如冰块一样厚实坚硬,越是被人常走的地方越光滑,就像刀刃磨的快了自然锋利。
她摸索着到大哥的院门前,透过低矮的木栅栏看见屋里亮着温暖的灯,侄女和她嫂子在说笑,敲敲门喊:“嫂子我小秋,嫂子。”
她嫂子穿着秋裤,上身披了件棉袄,冲刺一般开了街门,嗖嗖的往屋里跑,边跑边说:“赶紧进屋,大晚上的你咋想起来了?”
冯华秋木头人一般跟着进屋,轻手轻脚地关好两道屋门,换了拖鞋拘束地坐在小板凳上,抬起头问:“嫂子我哥呢?”
她嫂子坐沙发上缓缓揉搓着脚后跟,低着头冷哼一声说:“你哥?他一到冬天除了打麻将还干过啥人事儿了没有?你今天来找他干啥了?”
冯华秋斟酌了言语,说:“是这么个事儿,我在超市的那个老板这不快过年了吗,进的货没地方放了,我寻思让他往咱家院里放一阵子,到过完年就不怎么来货了。嫂子你看看跟我大哥说一声,问问行不行。”
她嫂子“呀”一声说:“姑娘赶紧换台,那节目开始演了。”又转头问:“啥玩意儿?超市那么多货咱家能放下?丢了少了的到时候不说不清了吗。”
冯华秋笑说:“不是整个超市,他是个体老板,就租几个床子,卖的全是小食品锅巴薯片子那些玩意儿。人家老板也挺讲究的,让我问问,说就当租嫂子地方了,给了三百块租金,嫂子要不愿意他再想别的招儿。我就是觉得咱自己家院子,货也不怕丢了,这钱不挣白不挣才先来问问的。”
她嫂子歪斜了身子看她,说:“你呀就喜欢替人操心。那可别到时候给耗子猫儿磕了咬了,地方倒有,就怕人家不放心。到时候磕点碰点洒地上点你让嫂子咋跟人交代?”
冯华秋松口气笑说:“我的亲嫂子,哪有你说得那么多事儿?咱腾个地方给他放货还能挑咱理?吃他点儿又能咋地?”
从上衣兜里掏出钱说:“喏,这三百块钱人家硬塞给我的,我说我自己哥家指定不能要,人家当老板的过意不去,说就放年前年后这两三个月。”
她嫂子笑说:“那人家也挺讲究,放就放吧哪有这么多说道,不提钱不说话了?你坐着我给你倒碗水,待会你哥来了我给他说一声。”拍拍她姑娘说:“一天天净知道看电视,你老姑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小姑娘梗着脖子直盯着电视,嘴里说:“老姑好。”
冯华秋笑说:“你离电视远点,跟前儿趴着再把眼睛看坏了。”起身把钱放茶几上说:“嫂子我得走了,你不用给我忙活,赶着去超市给人说一声。那这两天我就领着他来放货了啊。”
她嫂子紧忙跟着站起身,双手搭在肚子前,笑说:“你也不坐一会儿喝口水,唠会儿磕呗,平常也不过来瞧瞧你侄女儿。这钱你赶紧揣起来吧。”
冯华秋笑说:“那哪行啊,嫂子你不接这钱我还不让他往咱家放货了呢,钱又不多咱还得替他操心,放心吧,我老板都得承咱的情儿。侄女儿老姑走了啊。”
冯华秋走着走着脚下一趔趄,险些摔倒,她都快要落泪了。阵阵酸楚直从胸腔往上翻涌,嘴里苦涩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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