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燕刚从她姑娘学校回来,走半道上越想越气,双眼红肿只是强忍着。一路上见人也不说话,要不是今天她一个人在这儿,干脆回家躺着了。路过散货区时候,别郭萍霞拦下来,越发的气恼,伸手接了郭萍霞递来的一截卫生纸,擦擦眼泪后撕下半截醒鼻子,抽抽噎噎的说:“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没管着你吃?还是没管着你喝?别人家孩子有的你都有,我舍不得买件衣服全贴了你身上,就为了你能好好念书,小郭你说这——”
她气鼓鼓地说着,双手一摊,又掉下泪来。“真丢人,我在那儿恨不得一头撞死!人家班主任在办公室,当着那么多老师,一点面子不给留,张嘴就骂:‘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中午两个点时间还跟一帮小子拉拉扯扯的跑街里上网,学抽烟学喝酒跟二流子有啥两样?’我这心里——”说了半截话扑扑掉眼泪。
郭萍霞拉过她的手,宽慰说:“回来和和气气地跟她说,孩子还不懂事儿,现在正跟你对着干呢,你不让她干啥非得干啥,说得狠了再气着你。你可别在超市给别人说了,让人笑话。”
张秋燕气得两眼发直,骂:“操她妈的我跟她好好说?我在那儿甩手给那王八犊子一嘴巴子。死丫头还挺有种,说又不是光她一个女生。不嫌丢人我都替她丢人,踹过去一脚给她踢墙边儿。你他妈的啥时候考个第一,长脸的事儿倒是让我去啊。”
郭萍霞一边给她揉搓着后背,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团纸,说:“你可消消气儿吧。谁家孩子懂事儿?我家那孩子现在才八岁就淘得不得了。这孩子越长越大,打又不舍得打,慢慢说两回,告诉她好赖话,兴许能听进去。”
张秋燕站了一会儿,渐渐止了哭,抹着脸深吸一口气,说:“草她妈的,往后愿咋的咋的,一天没让我省心过,要是个小小子死外边我也不管他,偏还是个姑娘,就怕她不走正路。操她妈的。我还打算明年她要能考上高中,就省吃俭用的再供她念三年,操他妈的书都念狗肚里去了,念完初中也就拉到吧,回家待着愿意干啥干啥。”
张秋燕气呼呼的说完,双手擦擦脸,一晃三摇的走向红肠柜台。
郭萍霞和岳继梅都皱着眉叹气,说:“这才十六七,越往后还不知道成啥样呢,孩子小时候不好好经管,现在生气有啥用。”
见张秋燕抹着脸走远了,王艳琴笑说:“都说姑娘好,真不懂事了也要人命呀,还不如养个小子呢。那时候怀上我家老儿子,别人都说养俩小子多不容易。现在也好了呀,两个儿子都能挣钱,月月给我寄的钱顶我两三个月工资呢。都说我:‘妈你可别上班了,在家跟我爸啥也不用干,还能让你俩没钱花?’我就是在家待不住。”
郭萍霞笑说:“哎呀王姐你可享福吧,别在跟前眼气我们了,我把那点活干完也该下班了。你刚还说要回家,一听别人唠磕,站这儿还听上瘾了。”扭了头就往边上走。
王艳琴脸上有些挂不住,讪笑说:“谁有空跟你正经唠了,我就是这么顺嘴一说。我把东西放服务台再下来,也快到点了,再回家也不赶趟。”
王伟眼瞅着张秋燕走远,不免替她可惜,当父母的哪有不盼着孩子有出息的,偏偏自己没做好榜样,这会儿又怪孩子干什么。言传身教,解释开就是好的也学坏的也学。
却说又是一个下午这时候,王伟跟陆晓丹蹲促销台前帮她归拢里边的货。岳继梅阴沉着脸过来,说:“这厕所都堵一天了也没人修,上午我就憋到中午回家。你们去哪儿上的厕所呀?”
王艳琴笑说:“瞅瞅你那傻样儿,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昨天就堵一下午了你才知道啊?那股味儿熏得二楼都没人坐着,我们都上广场公共厕所。”
岳继梅脸一红,笑说:“你去不去?”
王艳琴扭身扫视一圈,说:“刚才王伟还在这儿,你等会儿我去小库房招呼他,咱俩一起去仍旧也不忙。”正说着见郭萍霞过来抱怨说:“天一暖和这大道上雪化的,全是坑坑洼洼的水,白瞎我这新买的白鞋了。”说着拿了抹布开始擦,低着头自顾说:“这大冬天还没觉得埋汰,这雪一化咋这么埋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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