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晚上在超市实在没事了才回家,李栋国穿件深色条纹衬衫,光脚趿着皮鞋伏在床边兑货单子,听得脚步声说:“回来了?”猛地转过头,见鬼似得惊声问:“你咋进来的?钥匙不是给了我了?”
王伟转过身瞅瞅门把手,说:“你又没锁紧门,我一推就进来了。”
李栋国起身一屁股坐床上,双手抹把脸,说:“这给我睡糊涂了,门都没碰好。超市不忙了?”
王伟说:“都八点了还忙啥忙。”阴郁着脸一屁股坐马扎子上,说:“她们该扫地了我就回来了。咱家又被罚了五块钱,张文艳罚的,这人真贱。宋经理还没说啥,她先叽歪上了。”
李栋国双手搭腿上往前倾了身子,一脸郑重的问:“咋了?干啥罚咱?”
王伟说:“下午检查卫生,宋经理领着张文艳、李秀兰装模作样的拿着笔拿着本儿在超市挨着转。华雨泽那儿被罚了十块,她们几个组员说要一起摊,后来华姐一个人拿了。宋经理转一圈没说啥。张文艳那破嘴说咱家地面跟画符一样魂儿画儿的,要罚十块钱。宋经理说罚五块吧,警告一次,下回再不收拾干净了罚十块。我自个把钱掏了,没让大姐拿。”
李栋国说:“那就往后拖地拖干净点儿,罚就罚吧,通共五块钱你记上算超市开销。这也怨你不操心,都知道下午检查卫生还不把面子工程做好?明摆着跟宋经理过不去,不罚你罚谁?从小到大你没应付过领导检查?”
王伟叹气说:“哥你说张文艳这人是不是心眼小?我估计还是大前天我给她称饼干没给她便宜,她是不是因为这事儿故意针对咱?”
李栋国说:“能计较那么真?过去不提了,下回说要检查了咱提前拾掇好她还能挑咱理?打铁还得自身硬,自己不占理怨不着别人。算了,也别得罪她们犯不上,下回再来买东西你就多少便宜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为啥宋经理不挑咱理?过年咱给她送礼了,这小头头最不好得罪光背后给你使坏。咱俩下点儿挂面汤吧中不中?我瞧你那肉卤子真不赖,你还怪会吃类,又是尖椒丁又是香菇丁,赶上饭店大厨了,这都是你瞧菜谱学类?”
王伟起身炖上锅烧水煮了挂面,两人各端了一大碗,拌了肉酱连汤带水的吃饱喝足。李栋国点了烟在屋里踱来踱去,说:“你把你那账单子货票子拿出来,咱俩兑兑。这几天光顾着喝酒吃饭了也没抽出空,都两个多月没兑了。”
王伟收拾了锅碗,擦净手从铺底下掏出一沓货站票子和一个薄皮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使劲一压放床上说:“都在这儿记着类,你兑吧。”
李栋国把马扎子放到床边敞开双腿坐了,先兑货站票子。王伟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了吧唧吧唧吸几口,在李栋国背后盯着看,又坐马扎子上低了头抽几口烟再起身去看,揉着发痒的头皮在屋里转圈,半晌后说:“我买了两身衣裳一个手机。”
李栋国仍自低着头写写记记,说:“买衣裳那我不管你,好赖都是穿你身上了,别花太多就行。买类啥手机?名牌不名牌?”
王伟说:“不是名牌,跟老吴一起买的,俺俩一样儿。”
李栋国仿佛从鼻孔里冒出一声“切”的声音,长长的呼吸一口气说:“跟老吴一起办事儿你能沾光了?老吴说了,他那手机一千一买了俩,有一个红色的给了沈丽娟了,你买的多少钱?”
王伟右手食指、中指像一把钳子在烟屁股上夹了一个坑,嗫嚅着说:“我六百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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