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玲在卖场待到十二点,买了三个西红柿说回家炒鸡蛋打卤。拉着李向东交完钱上了楼梯。王伟正跟一个戴眼镜老太太称山楂卷,听王艳琴笑说:“哟!大哥你咋来了?想妹子了?”见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男子高高大大的个子,肤色黑的像油墨字,偏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黑白分明一下子便让人记住了。
王艳琴笑说:“家里忙完了?”
男子笑说:“他们正忙着,我来买箱啤酒,我见有个啤酒挺便宜。”
王伟悄声问郭萍霞:“这王姐她哥?”
郭萍霞笑说:“她老公,王姐逗着玩的。来过两回了,王姐还天天说他老公多好呢,不也就这样?”王伟嘿嘿一笑。不多时李飞飞吃完饭回来,该王艳琴和郭萍霞下班了。
王艳琴对王伟说:“大姐用用你的倒骑驴,下午给你蹬回来。”她老公说:“我骑摩托来的,你会蹬倒骑驴?”王艳琴犯了难,眨巴着眼寻思,说:“大中午的道上有没有三轮子雇一个。”
王伟说:“你家在哪儿我给你送回去。”
王艳琴笑说:“那可好,姐回头得专门安排你。”她老公在边上瞪她说:“瞅瞅你那话说得,还回头,今儿中午就让兄弟在咱家吃。他们整了一大桌子菜,热热闹闹的比饭店强的没影儿。真不讲究,一点儿诚意没有,还回头,净唠这虚头巴脑的磕。”
王艳琴羞得直跺脚,笑说:“你赶紧闭嘴,走,王伟上姐家吃饭。”
王伟在后院蹬了倒骑驴停放超市门口,帮着把洗衣机抬上来,说:“姐你把啤酒也放上吧,没多沉。”王艳琴和他老公骑了一辆黑色摩托在前边慢慢开着领路。
王伟蹬了倒骑驴顺着通江街向北走,累倒不累,只是热。浑身上下被汗水泡着,脚底袜子像一碗热粥又粘又热,头发上像冲澡,汗珠淌在脸上痒痒的。江城的天气也怪,明明太阳底下热成这样,一到阴凉里又是另一种情况了,凉凉快快的吹冷气一般。
王伟蹬了半天,心里便不痛快了,后悔自己答应的太早,说:“王姐你骑自行车上早班时候,中午那一个半小时回家吃饭赶趟吗?”
王艳琴扭了头说:“赶趟,我骑车十分八分的到家,对付着吃饼、馒头啥的。你姐夫要赶巧了正好在家,我就吃顿现成饭。上晚班不着急,回家现做。马上就到了,看着没?前边那道口一拐弯就是。我家那房子住着老得劲儿了,开门就是二道街,还干净还方便。你姐夫那时候说要买个楼,我说买楼干啥?买个平房带个院子独门独院的多好。我家那才好呢,我可不愿意住楼,上上下下的多不得劲。”说着话拐了弯。
王伟跟着到一条巷子里,平平坦坦两车宽的水泥路,一排坡顶平房齐齐整整的像一块块巧克力。王艳琴跳下摩托,进院就喊:“喝上了?看把你们馋的。”
王伟和她老公抬了洗衣机放院子里,说:“王姐我得走了,我嫂子还在家等我呢。”
王艳琴老公一把抓住他,说:“别呀,都到家了还能让你回去?这大兄弟到咱家了就实得惠儿的。”
王艳琴拿条毛巾擦完脸搭院里铁丝上,拉了王伟胳膊说:“你跟你嫂子打电话,我给她说,不许走,你说这话不打我脸呢?”推攘着王伟进了屋,说:“他们帮我家给院子打个棚子,放点东西啥的,看见没?这多好,啥破烂往那一堆不怕淋不怕晒的。要不是超市打特价不让休,我就请假回来帮着忙活了,让我二姐和邻居老嫂子来做的饭。”
王伟见四个中年男人坐着喝啤酒,桌上满满的十来个盘子。其中一个岁数偏大的光着上身挺着大肚子,脑瓜子一根头发也没有铮亮铮亮的。王艳琴给他打了半脸盆水偷偷笑说:“那就是我给你说的我家邻居,老打媳妇那个。”
王伟由王艳琴老公拉着坐下,王艳琴介绍说:“这我们老板弟弟,都在一起上班,我们平常处可好了跟亲姐俩没啥两样。他也能喝,你们都陪好好的。”转身看看,皱眉说:“我老嫂子和我姐呢?你们吃上了,把做饭的给撵跑了?”
她老公说:“二姐回家做饭了,留不住。”
王艳琴拍拍光膀子说:“嫂子呢?”
光膀子头不抬的只顾夹一筷子豆腐往嘴里塞,说:“我柜子里有包好烟,让她去取了。别管她,饿不死,自己会找食儿吃。”
王艳琴双脚一跺地,说:“我嫂子嫁给你这犊子可白瞎了,活受一辈子罪。”
光膀子嘿嘿笑说:“这就是命,她上辈子该我的。”
王伟由着桌上几人劝酒,端了啤酒杯一口喝了,凉丝丝的自己又倒了一杯,握着冰镇的啤酒瓶不舍得松开,贪那一股凉气儿。没一会儿,光膀子他媳妇拿着两包烟进来,伸直了胳膊小心翼翼的放在盘子空缺处,缩回了手站一边。
王伟一见她,便想起当时她在超市说得那句话来:“我恨不得趁他睡着了拿刀砍死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与当前畏畏缩缩的举止判若两人,不免多看了一眼。见她头发挽个髻子,穿一身干净洗的发白的暗花布料褂子,一双硬塑料拖鞋,满脸褶子,站那儿不言不语像个木头人。
光膀子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说:“还瞅着干啥?回家去。把我这衬衫洗一洗,给王艳琴干半天活造得真埋汰。”冲王艳琴笑说:“回头使使你的洗衣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