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门出襄阳城,沿着官道走二十里就到了黄江渡口,而此时襄阳南门官道上,右侧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左侧车行如流水马奔如龙。左侧车马道上散落着两件被车马倾轧无数次的衣裳,数道车辙隐隐透着红色,和着泥土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这一段路面上平白比其他路面多了些碎石,拾起瞩目一看,竟是森森白骨。但此时此刻并没有人关注这些,车马道上依旧车马飞驰,人行道上的百姓或挑担或背篓,要么抱着孩子要么背着老人,各个面带愁苦。人道故土难移,而为了苟活,这片大地上的人不知曾辗转几多千里,如今则更不止是故土难移,而是山河破碎。人群中忽而有人轻吟:
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
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
简单平白的字词,钩动了所有人心弦,人群中传来妇人老人的啜泣声。
这歌原是一个襄阳一文武双全的豪客所做,传闻这豪客幼时生活优越,行事放荡不羁,辗转荆州各地游山玩水与各地文人墨客谈诗论酒,与武人争勇斗狠。当时先王听闻此人负有盛名遂下诏请他入朝觐见,要他在喝完三杯酒之内做诗一首,而先王不过才喝完酒第二杯酒正预夹菜吃时便成了诗。先王一时兴起在宫里放了只老虎,命令这豪客在这老虎伤人前取下虎心下酒。这豪客也是玩性大起,撤下头簪,撕了外衣冲上殿前,拔了先王身边护卫的佩剑便与老虎缠斗,吓得宫女太监四处躲避,直杀得殿内是血迹四散,分不清是人血还是兽血,才掏了虎心献给先王
所有目睹了豪客入宫的宫女太监都认为先王要么治他殿前冲撞的死罪,要么必定赐官,最低是一郡之长要么是领兵一方。谁知先王偏偏派他治理一县之地,这一呆就是五年,五年里先王对其不闻不问,第六年开始,半年一调动,每年一升迁,每到一地,政清人和,后战争骤起,风雨飘摇,遂伴先王南征北战,战功无数,其中最著名一战是据守襄阳城。适逢各州联兵抗荆,先王带走了所有武将与各州联军决战,唯独留他据守襄阳城,而扬州原本是与荆州一起开疆扩土的盟友,却趁荆州内部空虚,欲直取襄阳而吞荆州,兵分水路两军,挥师三十万,剑指襄阳。
后来无数军事家都研究过这场战役,一半人说即使守军调度有方,军民一心,但襄阳当时守城只剩三万步卒,要抵挡三十万人的军队是不可能的,更有可能是扬州高层得知先王御驾亲征与其余各州决战获得优势,担心荆州大军返回之后的报复;而另一半人认为,先王与敌人决战开始虽然早于襄阳城被围,但获得优势前,扬州已经在攻城,完全是因为守军调度非常完美,扬州久攻不下,所有功劳应完全归功于这位豪客。
荆州决战和据守襄阳城两场战役结束后,四海初平,各个地区只剩一些小战役,各州大都元气大伤,或割地或赔款,而扬州虽然主动赔款,但偷袭一事早已成了荆州君臣百姓心头的一根刺,荆州虽然穷兵黩武导致国库空虚、军民疲乏、人口骤减,但是历代先王苦心治理并非没有尺寸之功,战后荆州国力依旧比其余各州强过一头。
战后这位豪客回乡探望,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只见人烟稀少,百业凋零。走街串巷遇见以往一个邻居便问以前的熟悉的人呢,那邻居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说死了的都埋在那里,活着的基本上都联系不到了。所以豪客才写下这首诗。
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
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
“里”在曾经出现的大一统王朝中即是现在的“村子”一样的地方,属于民众聚居地,一里之长称为里正,“我里百余家”可以理解为我家乡有一百多户人家,连贯起来则是,我家乡原先有一百多家,战乱发生的时候这一百多户都各奔东西了,如今活着的人都没有消息,死了的人已经化作尘泥。这首诗言简意赅,不仅被文人学士感叹其情深意切、更被那些战乱之中辗转四处的仿若诗中的“存者”的百姓化作悲情的民谣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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